閔宜婷沒出嫁前,一直住在落梅居。
瑞秋拿著銀釵敲院子門。
院兒裡丫鬟見了生臉,眼皮子已泄出些輕視,又見瑞
秋生得貌美,心中莫名不爽快,逗貓狗兒似的語氣,問道:“你是哪個院子裡的?”
瑞秋雙手托著木盒子道:“我是夫人院兒裡的,夫人著我送一隻釵給小娘子。”
那丫鬟一聽說是榮月堂的人,跋扈了不少,叉腰道:“且等著吧!我們姑娘正在會客,哪裡有功夫見你!”
人說奴才隨主人,不無道理的,閔宜婷是什麼樣的人,丫鬟就是什麼樣的人。
恰好了,瑞秋性格倒也隨簡玉紗,
她直直地看著閔宜婷院兒裡的丫鬟,聲音朗朗:“姑娘若不傳,我這就把東西拿回去,該怎麼回了夫人就怎麼回了夫人,伯爺將將至家,若有什麼口角,倒也好叫他裁判裁判!”
小丫鬟慌了,拉著瑞秋不許她走,甩袖子說:“我去通傳便是!”
瑞秋笑著謝過。
不多時,閔宜婷便讓瑞秋進去。
瑞秋奉了釵給閔宜婷,說是夫人送的。
閔宜婷坐在羅漢床上,她身邊另坐了一個小娘子,溫溫柔柔,眉眼清秀,怯怯地打量著瑞秋,倒也不是刻意打量,好像隻是習慣了那麼看人。
閔宜婷打開木盒子,眼皮子一掀,瞧著是銀釵,怒甩釵子,道:“什麼貨色也往我這裡送!這是叫我明兒戴了去獵場上被人看笑話嗎?”
瑞秋臉色不悅,卻隻是回話說:“奴婢告退。”
閔宜婷瞧見瑞秋冷冷淡淡的臉,又想起上回在榮月堂裡受的氣,越發不爽快,喝道:“給我站住!”
瑞秋低頭立在原地。
閔宜婷朝左右一使眼色,道:“給我掌她的嘴!沒規矩的東西,主子都沒發話,說走便走!”
紅桃、綠蕊兩個丫鬟揚著眉眼,上前要鉗製住瑞秋。
瑞秋和瑞冬自幼跟在簡玉紗身邊長大,身上都是有功夫的,她兩手握住二人手腕,甩到閔宜婷懷裡,斥道:“小娘子,奴婢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可不是承平伯府裡的家生子,或打或賣,那都是夫人做主,輪不到小娘子做主。”
瑞秋打飛簾子,速速離開。
閔宜婷被兩個丫鬟砸疼了,一腳踢開她們,砸了一隻杯子,吼道:“反了天了!一個賤婢也敢衝我發脾氣!”
一旁的小娘子孫之靜將一切儘收眼底,她拉著閔宜婷的手腕子,蹙眉問道:“婷姐兒,傷著沒有。”
閔宜婷揉著手,道:“沒大傷著,隻是心裡氣不過!”
孫之靜柔聲道:“一個丫鬟而已,還不是看她主子的臉色,你和狗生氣起什麼作用?”
閔宜婷麵有戾色,道:“我自然是氣簡氏!偏我哥還寵著她!”
孫之靜溫聲道:“我聽說簡氏未嫁前就有個死對頭,明兒行獵也不知道她去不去。”
閔宜婷眉頭一動,心裡有了主意,她笑著衝孫之靜說:“還是你腦子靈活。”
她吩咐紅桃把銀簪撿起來,親手簪在孫之靜素淨的頭發上,說:“之靜,雖是銀簪,卻也值些銀子,我明日的頭麵已經挑好,這支簪子就送給你了。”
孫之靜微抿唇角,垂頭受了,小心地道:“可是明日行獵,我家並不在邀請之列……”
閔宜婷大方說:“不怕的,你隻管跟著我們家去便是,跟在伯府的馬車後頭,還怕侍衛不放人?”
孫之靜感激地笑了。
孫之靜從伯府回家後,立刻取了簪子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幾腳,發完脾氣又叫丫鬟撿起來,白著臉道:“閔宜婷說得對,多少還值些銀子,明兒拿出去當了吧!”
丫鬟撿起簪子,心疼地瞧著孫之靜,歎道:“委屈姑娘了,等姑娘嫁人離了孫家就好了。”
正說著,孫之靜的繼母派了人過來問,孫之靜換了一副柔弱的神情,同繼母的大丫鬟說:“婷姐兒答應帶我們去獵場。”
丫鬟讚道:“姑娘辦得漂亮,夫人會記得姑娘的好。”
孫之靜絞著帕子笑著。
她也會記得繼母的好。
次日,孫家的馬車,便在閔家門口候著,與承平伯府一同出發。
簡玉紗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孫家馬車,想起了孫之靜這號人。
她從前就提醒過閔宜婷,孫之靜在同齡人裡城府極深,閔宜婷根本不是她對手,閔宜婷自然不會聽。
不聽倒也好,她這一世就要親眼看著閔宜婷在閔恩衍的管教下,落得個
什麼下場。
閔恩衍坐在馬車上,打簾子探腦袋出來,仰頭看著簡玉紗問道:“怎麼還不走?”
簡玉紗低著眼皮兒高高在上地瞧他一眼,打馬前行。
與此同時,皇城宮門大開,大隊人馬浩浩湯湯從宮中出來,羽林禁軍為前鋒、後衛,太監宮女緊隨前後,中間龍駕明黃,項天璟慵懶地坐在上麵,睥睨跪在兩側跪送的宮人。
禦道清除乾淨,暢通無比,項天璟攜幾位後宮妃嬪,趕往獵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