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間月看著花非花敞開的衣襟,以一種評估甜瓜熟沒熟的語氣客觀道。
巫羅哢嚓一聲捏裂了座椅扶手。
至於常晏晏,她拜在了不周之山聞人歌的門下。
“我從小就立誓要做一名濟世救人的醫修,請您收我為徒!”
“可。”
隻是這樣簡短的一番對話,常晏晏便成為了聞人歌的弟子。隻有白飛鴻微微蹙眉,苦苦思索著前世時常晏晏究竟是哪一峰的弟子,可惜她們那時隻是點頭之交,不熟到了一個境界,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不過,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前世的常晏晏不僅是在十年後才拜入昆侖墟,也並不是不周峰的弟子。
自己重生一回,居然改變了如此之多的事嗎?
一時之間,白飛鴻也不知道這些改變究竟是好是壞。
但她也沒有繼續思考下去。
此處隻餘下她一人。
昆侖墟掌門與六峰峰主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顯而易見,在她抵達之前,這些人已對她的去留進行過一番討論。
許多人都以為白飛鴻會像林寶婺拜入荊通門下一樣,拜聞人歌為師。隻有這對父女自己才知道,白飛鴻並不會修醫道。但就算是聞人歌也不知道白飛鴻究竟想要修哪一條道途。
見聞人歌與白飛鴻都沒有開口的意思,眾人的目光中難免多出幾分好奇。白飛鴻深吸一口氣,放下手中的劍,長跪於地,深深叩首。
她當然知道,踏上這一條道途,她會失去什麼,又會放棄什麼。
但是,她依然要這麼做。
“弟子願修無情劍道。”她一字一句發誓道,“從今之後,斷情絕愛,砥礪修行,直至堪破大道無情,人世滄桑。”
室內一時死寂,而後嘩然。
首先站起來的,便是她的父親聞人歌。
“飛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就連雲間月也忍不住開口勸她:“雖然在外人口中,無情道似乎神乎其神,無所不能,但那是十死一生的道途,你還這樣年輕,要是想修行劍道,不管是瑤崖峰主還是不周峰主都可以教你,再不然也可以拜去蜀山劍閣門下,沒有必要去修無情劍道。對女孩子……不,對你這樣的孩子來說,那條道途太殘酷了。”
“雖然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按理說我不該說這麼多……但作為你父親的好友,我還是厚著臉皮勸你一句。”蘇有涯也開了口,“若是有什麼難處,或是有什麼鬱結於心的地方,可以說出來,大家都在這裡,總能想出彆的法子來。沒有必要做這麼草率的決定。你還是一個小姑娘,可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一片喧囂之中,白飛鴻依然跪地叩首,沒有分毫動搖。
這些話,她早就問過自己千百遍了。
為了那樣兩個男人,從此斷情絕愛,舍棄一切常世的溫情與眷戀,當真值得嗎?
不用問,她也知道,答案是不值得。
那兩個男人並不值得她如此去做。
她想要修無情道的理由,並不是為了斷絕對那兩個人的情念——在他們做出那種事情的時候,他們之間就已經再也沒有任何情念可言。
她想要守護的,是他們會摧毀的東西。是曾經給予過她庇佑與棲身之所的昆侖墟,是那些愛護過她的師長,是那些年輕的弟子,是那些會信賴又尊敬地稱呼她為“仙人”的凡人民眾,是她有過的溫暖和美好的回憶。
她要從他們手中保護這一切。
所以,她必須變得比他們任何人都要強。
曾經見證過那二人的恐怖之處,她深知,除了修行無情道之外,再也沒有彆的辦法。
白飛鴻深深地,堅定地再度叩首。
“我願意修行無情道。”
一直沉默的掌門,此刻忽然開口了。
“你一定要修行無情道?”
白飛鴻抬起頭,目光堅毅。
“是。”
掌門又問。
“即使沒有任何回報,即使最終你將一無所有?”
白飛鴻沉默片刻,再度頷首。
“是。”
“即使日後你回首來路,發覺隻餘下自己一個人?”
白飛鴻笑笑,眼裡卻沒有任何動搖。
“是。”
掌門沉默片刻,緩緩頷首。
“好。”他說,“那麼——”
“那麼我來收她為徒。”
有一道聲音,忽然從遠方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