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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雲夢澤來空桑做什麼?”
白飛鴻感到困惑。
“先生沒與飛鴻姐姐說嗎?”常晏晏露出了些許訝異之色,“據說那位二公子一出生就繼承了極為濃厚的龍血,但是龍血暴烈,發作起來格外要人命,是以他自幼便體弱多病。就算是靈山十巫也沒有什麼法子,雲夫人才想到來尋先生,希望先生能有什麼辦法。”
“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
白飛鴻喃喃,而後也沒有留意常晏晏的神色,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前世確實發生過這樣的事。
她依稀記得,似乎也就是這個時候,雲夢澤的龍血發作得格外激烈——以人身承受真龍血脈絕非易事,自古以來,少海雲家因為這樣而夭折的嬰孩就不在少數。而雲夢澤所繼承的龍血之渾厚,即使在雲家也稱得上罕見。就連靈山的大巫也為之感到棘手。
在那時,聞人歌為修補她破碎的經脈,特意前往空桑去求陸家所獨有的一味靈藥。
於是,兩方一拍即合,陸家以靈藥為報酬,將幼子托付給了聞人歌,這位天下第一的醫修。
為了保持靈藥的藥效,也為了就近醫治,聞人歌一並帶上了年幼的白飛鴻。
而這一世,因為魔修沒有得逞,她沒有受傷,聞人歌也不需要去空桑求藥——所以變成空桑陸家主動將幼子送到昆侖墟來了嗎?
“飛鴻姐姐……認得那位二公子嗎?”
常晏晏微微垂著頭,輕聲問道。
“不。”白飛鴻想了想,搖了搖頭,“我們沒有見過。我也隻是知道而已。”
那一次,白飛鴻一直在空桑的住處歇息,沒有見過雲夢澤。
大概是因為他幼時身體太弱,也可能是覬覦龍血的人實在太多,雲夫人對年幼的雲夢澤簡直是看護太過,生怕一陣風吹大了就把她的小兒子吹沒了似的,用重重結界與法陣將他的住處保護起來,不許外人踏足一步。
白飛鴻本就寄人籬下,又素來謹小慎微,在外人的地盤更不會行差踏錯,自討沒趣。便也從來沒有往雲夢澤所在的後院邁過一步,是以,直到聞人歌帶她離開空桑,她也沒有見過那個小少爺一次。
不過,她倒是在那交到了第一個朋友。
白飛鴻還記得那個小姑娘,錦衣華服,眉目如畫,便是現在,她也沒有見過比她更好看的小女孩,隻是性格有些高傲,不怎麼愛說話,又很喜歡逞強。
她們第一次見麵,就是那個小姑娘為了救一隻貓爬到樹上,結果一人一貓都下不來了。小姑娘繃著一張小臉,怎麼都不肯對旁人求助,還是偶然路過花園的白飛鴻看見了,問了一句,想法子給她搭救了下來。在那之前,就是白飛鴻也不知道她在樹上呆了多久。
兩人就那樣熟悉起來,白飛鴻也得知了她的名字,雲朝雨,是雲夫人的外甥女,雲家的小表妹。
那時候她倆還玩得很要好。隻是可惜,孩童時期的友誼就和孩子的記憶一樣不可靠。
多年之後再度見到雲朝雨,對方已經不認得她了。
白飛鴻便也不再提及,隻當做一個尋常的親戚來相處便是了。
“那,飛鴻姐姐聽說過對方的心性如何嗎?”
常晏晏的聲音打斷了白飛鴻的回憶,見她看過來,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低下頭來,聲音細細的。
“因為他很有可能會住在不周峰,我們之後可能會常常碰麵,所以想知道……他好不好相處……”
雲夢澤好不好相處?
白飛鴻托著下巴,再度陷入沉思。
這個問題當真很難回答。
要說他好相處,這個人麵對她的時候總是很冷漠,什麼話也不與她說,偶爾她回過頭時,還能看見他蹙著眉頭,用一種莫測的目光在看她,怎麼看都不是好相處的樣子。
要說他不好相處,他似乎也沒有做過什麼傷害她的事情。他隻是不同她說話,但若是旁人說她的壞話被他撞見了,他也總是冷冷地嗬斥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兄長的麵子上才維護她的名譽。
總的來說……
“應該算個好人。”白飛鴻輕聲道,“不必太擔心,他應當不會為難你。”
就像前世,明明那麼看不慣她,他也隻是在看到她與陸遲明呆在一起時自己默默走開,不曾真的難為過她。
“這樣啊……”
常晏晏指尖卷著一縷垂下來的長發,繞啊繞,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像是鴉翼,在眼瞼下投下淡青的陰影。
“在聊空桑的小少爺?”
花非花忽然從她後方冒了出來,十分熟練地攬住白飛鴻的肩膀,整個人沒骨頭一樣靠在她的肩上,下巴正好擱在她的頭頂,語調也是懶懶的。
“正好,雲真人和聞人峰主在找我們幾個。”
他伸出手來,掐了一下白飛鴻的臉。
“他們和翼望峰主一起去接空桑的來客,師父他們說要帶我們幾個一起去,長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