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怪。
白飛鴻滿懷絕望的看了一眼聞人歌。
請不要仗著隻要不是一擊斃命的傷勢就都能靠回春訣救回來就這麼任性好嗎,先生?
恍惚間,她仿佛又看到了前世那個嚴厲到嚴苛的養父,他在訓練時基本隻奉行一個原則,那就是“除死無大事”。
隻是這一次,在她走上擂台之前,白飛鴻居然聽見聞人歌低聲對她說了一句“儘力就好”。
儘力就好?
白飛鴻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句話居然是從先生口中說出來的。
先生這是……被奪舍了嗎?
雖然知道不可能,白飛鴻腦中還是不由得閃過了這個念頭。
這令她站上擂台之時依然有一些恍惚。
武試自然不會在學堂中舉辦,而是在學堂後方的擂台上舉行。和筆試不同,武試是一組一組,一級一級進行的。為了時間和效率,自然是剛入門的先比——圖一個來的快去的也快。因而,這一趟也來了不少師兄師姐觀戰。
武試的分組是按筆試的排名進行的,第一組對決的,便是排名第一的白飛鴻,與排名第二的林寶婺。
林寶婺自聞人歌來了之後便異常沉默。便是上了擂台,也不曾給白飛鴻還禮,隻是低著頭,提著劍默默站在那。那種反常的沉默,讓圍觀者也不由得紛紛議論起來。
“琅嬛書閣的大小姐,還繼承了瑤崖峰主的誅邪劍,不管她的對手是誰,都有得一番苦戰了。”
這是某位丹修的師兄。
“我倒以為會是白師妹贏。”
一位樂修的師姐不服輸道。
“不管怎麼說,白師妹到底是殺過四苦修士的人,怎麼看都不可能輸吧!”
“那可未必。”
瑤崖峰的另一位師兄插話道。
“她殺四苦修士那一回是靠偷襲,勝在出其不意。在正麵對決之時,白師妹未必占優勢。反倒是林師妹這種穩紮穩打練出來的,勝算更大一些。”
“那就看看無情劍道與誅邪劍意誰更強好了。”
另一名樂修師姐笑著說,又從腕上退下一隻銀鐲子來。
“我賭白師妹贏。”
“那我賭……”
丹修的師兄剛想跟著加注,就在瑤崖峰那位師兄的冷眼下哆嗦了一下,悻悻地收回手來。
“昆侖墟內禁止賭.博。”那師兄語氣嚴肅,目光卻不住示意他們往聞人歌的方向看。
“……”
一見到聞人歌的神情,大家頓時都一個哆嗦,把已經脫下來的鐲子、摘下來的發飾、拿出手的靈石……全都默默塞了回去。
而擂台之上,原本無聲對峙的兩人,卻忽然在這一瞬間同時衝對方衝了過去!
“哎呀!”
樂修的師姐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睜大了眼睛。
就在她這一呼之間,白飛鴻與林寶婺已經以令人目不暇接之勢過了近十招。
劍鋒交擊之間,白飛鴻心下不由得讚歎,林寶婺果然不愧為前世昆侖墟首屈一指的天才。她的驕傲並不隻構築於家世之上,更建於她的實力之上。僅僅隻是過了十招,她便已經了解到,這個人曾經在劍之一道上下過多少苦功,又曾經度過多少不眠不休的日夜。
隻有天賦無法練成這樣的劍。
若沒有嘔心瀝血的刻苦努力,是絕對不可能在這個年紀,就將誅邪劍意修煉到這種程度的。
但是,在交手的一瞬間,白飛鴻也明白了。
——是她更強。
這令白飛鴻甚至產生了一種自己正在仗著年紀與閱曆欺負小孩子的錯覺。
“錚——”
又一次交手之後,白飛鴻擊飛了林寶婺的劍。
利刃橫在林寶婺的頸前,險之又險地停在咫尺之間。
白飛鴻靜靜看著她,道:“認輸吧。”
明明隻是一句如此平常的話,卻像是點燃了林寶婺的全盤怒火一般。令她纖細的肩膀都顫動起來。
“不許……”
女孩在呢喃,亦或者,囈語。
白飛鴻猛然睜大了眼睛。
在她的眼前,林寶婺的靈力以一種駭人聽聞的陣勢躁動起來。
仿佛在燃燒。
她想。
靈力正在扭曲,渾濁,變質。就算再沒有常識的人,也能看出此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許——那樣看著我!”
林寶婺的聲音格外淒厲,從她掩著麵龐的指縫之間,一雙血紅的眼睛,正無聲地注視著。
黑色的魔息如同泥淖一般,在她的周身沸騰歡呼,纏卷而上。
——心魔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