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修和把靳南送去了醫院, 靳父靳母匆忙趕來的時候,靳南已經發起了燒,昏睡過去, 醫生說沒有大礙,隻是輕微感染引起的發燒,好在沒有引起肺炎。
盛修和詢問靳父靳母靳南是否有抑鬱症時, 夫婦二人嚇了一跳,再聽說靳南可能有自殺傾向時,兩人臉都白了。
靳母顫抖地問:“南南是自己跳下去的?”
盛修和道:“這倒沒有,隻是靳南沒有表現出求生欲。”
盛修和皺了皺眉,“他最近有沒有表現出嗜睡、貪吃、情緒不高、對什麼都沒有興趣、喜歡一個人獨處...這些特征"
靳父靳母聞言麵麵相覷, 他們對兒子了解的不多,兒子也不願意跟他交流, 倒是一旁的張叔聞言臉上突的一白,他顫顫巍巍地說:“沒錯,是這樣...盛先生。”
盛修和看了這對夫婦一眼, 他沒有立場指責什麼, 但是這做父母的也...盛修和隻越發心疼靳南。
靳父靳母臉色更白,靳母更是眼眶都紅了,“可是, 他和我們相處明明很正常, 能說能笑的...”
盛修和對著倆不負責任的父母沒了好感, 更不願意聽他們辯白, 他道:“我並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 這恐怕需要專業人士的鑒定才能得知靳南到底是如何。”
盛修和很忙,他也隻能在這裡呆兩天,說了沒幾句,又離開了。
靳南醒來,麵對哭天抹淚的父母,隻說了句“我沒事。”
靳母紅著眼眶問他是不是有抑鬱症,是不是有自殺傾向,靳南搖頭,“沒有。”
靳父靳母是不信的,“我幫你聯係了心裡醫生,我們出院就去看看好不好。”
心理醫生幾個字勾起了靳南不好的回憶,他抗拒地皺起眉頭,“不去。”
“好孩子,聽話,這沒有什麼丟人的,現在好多人都有自己的心理谘詢師,這沒什麼的。”
靳南冷冷地看著兩人,聲音一字一頓,“我說,不去。”
接下來,靳父靳母再開口,靳南卻是一個字都不肯再說。
靳母這才意識到,近來看上去乖巧的兒子,其實卻還是與他們有著不小的隔閡,靳南也從未向他們展露過他的內心,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原來麵對兒子,竟然比麵對商業競爭還要難。
盛修和在春田市總共就待兩天,這兩天看上去還是很忙。
但是他對這個被自己救了的孩子到底有牽絆,第二天中午還是找了個時間來看他。
這時的靳南已經一天沒有搭理過靳父靳母了,夫婦倆對兒子也沒有辦法,況且手上有事情要忙,於是醫院裡就留了張叔在照顧著。
盛修和到時,就見屋子裡的一老一少,竟覺分外心酸,靳南看上去就像是個留守兒童,心中不由對靳南的憐惜更甚,但他也沒有辦法,他事業比之靳家更大,自然更為忙碌。
靳南見到盛修和,又想到那天的事。
他當時落水,之所以不呼救,一是因為在當時所有人都恨不得按著彆人逃出升天的求生欲之下,根本就不會有人會回頭來救他,呼救也隻是無用功。二是因為,他對這個世界本也沒有牽掛。他就像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沒有什麼牽著自己,沒有什麼能把自己留在這個世界。
前世,是養父打開了福利院黑暗的小柴房,抱著他走出那片黑暗,給他無上寵愛和一個光明的世界。但養父的去世,也帶走了他的光,他潛在暗處,搜集著一切可以摧毀仇人的證據,不知不覺中,自己又被一片黑暗所浸透,可見他生來就不是一個該生活在陽光底下的人。
可是沒有光的地方,就沒有生機與生氣。
在為養父報完仇之前,他還沒來得及想如果這一切結束,自己浸於黑暗之中,沒有了光的籠罩卻被光的溫暖慣壞的他該怎麼生活,他就幸運的跟著仇家同歸於儘,不用被這個問題所困擾。
偏偏他卻意外的獲得了第二次生命,他渾渾噩噩真真假假的過了一段時間,發現,該思考的問題還是要思考的,一次死亡根本不能讓他逃避掉這個問題。他思索良久,答案依舊是無解,這是一局死局,他自己掙紮不脫。
他厭了、煩了、倦了,其實本也無所謂的,或許在他淪落福利院時就已經注定這就是他的宿命,無牽無掛的飄蕩於黑暗中,養父給的十年寵愛是他偷來的光。
就像福利院院長說的,他這樣的怪物,是不配的。
他天生就是一個沒有心的怪物,彆的孩子若是捕到了蝴蝶,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裡觀看讚美,隻有他,會一片片摘下蝴蝶的翅膀、頭顱,腿、一一碾碎。
彆的孩子是人性本善,他的本性就是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