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笑總覺得有一個視線在窺視他,轉頭望去,幾個孩子都在心無旁騖一般地練舞,並沒有人在看他。
裴笑想,大概是他多心了吧。
遇見池曜讓他變得有些疑神疑鬼、杯弓蛇影。
他幫幾個男生的水壺裡灌上了加了補劑的溫水,舞曲的聲音和運動鞋摩擦地板的吱嘎聲交織在一起,空氣裡漂浮著膏藥貼和氯乙烷的氣味。
和往常一模一樣。
他們還真沉得住氣。裴笑也不知道自己該安心還是該擔心,望著空中一顆浮塵走神。
他想,自己既然帶了這個團,起碼負責到底,不能因為他,而害這群男孩子夢想夭折。
上次他以辭職退圈來平息了池曜的怒火……那這次再辭一次職吧,大不了連幕後都不做了。
裴笑很茫然,那他以後能做什麼呢?他還得養孩子,一個omega工作不好找,他的學曆又不怎麼樣,在娛樂圈混了十幾年,他已經被製式化了,在娛樂圈他有技術有人脈,轉行的話,就得三十歲從零開始,假如完全退圈,遠走他鄉,可以轉行乾什麼?
賣烤串?大排檔?
算了,再說吧。他有手有腳,總能活下去的。
他先做好準備,當麵去求一次池曜,他的麵子算什麼?他什麼時候有過麵子?
大不了給池曜跪下磕頭,就當是磨練演技了。
裴笑最近壓力太大,他戒了兩年的煙癮都犯了,好想去抽煙,可是他家有小寶寶,不能抽。
更讓他煩心。
他正一個人待著,靜默地想辦法,想象著見到了池曜該怎麼做怎麼說,眼角眉梢不經流露出幾分痛苦,直想歎氣。
真不想去見池曜,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是最好的了。池曜討厭他,他也討厭池曜啊,他覺得池曜必須跟他八字相克,不然他不至於這麼慘。
池曜一出現,他就不停倒黴。
柏承煦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身邊,好像已經待著一會兒了,但他一直在想事情沒發現,突然開口還嚇了他一跳:“哥,在想什麼呢?”
裴笑轉過頭,柏承煦是團裡的另一個成員,他從大公司挖來的練習生,也是他第一個挖到的練習生,也不知道他怎麼運氣那麼好,柏承煦在原公司也是評級雙A的練習生。
跟他離開原公司以後,柏承煦跟他坦白說:“我想當愛豆就是因為小時候看了你的mv,你是我的偶像。”
裴笑膝蓋都軟了,他何德何能啊?
……但他還真是國內第一代愛豆,當年頂著男omega的噱頭出道的,隻可惜當時國內完全沒有偶像土壤,即便他歌舞都好,還是死捧不紅,被人嘲諷實力不行,後來就轉型當演員了,可惜演員也沒乾好就懷孕退圈了。
裴笑覺得特對不住小柏,因為憧憬他才會跟著跳槽。小柏一高大英俊的跳舞機器,隨便去哪個公司都能出道了。
裴笑看著他,就像看到十二年前的自己,他惆悵地說:“小柏,我可能要辭職了。等我辭職了,你們就能出道了。”
柏承煦怔了怔,立即說:“哥,你要換公司?你去哪我都退團跟你去哪。”
“彆說這種孩子氣的話了。”裴笑拍拍他的肩膀,“跟著我隻會倒黴。不過,放心吧,我會想儘一切辦法讓你出道的。”
裴笑像是下定了決心,轉身要走。
柏承煦從後麵抓住他的手腕,裴笑回身:“怎麼了?”
柏承煦欲言又止地說:“哥,你要是有哪裡為難的就告訴我,說不定我能幫你。”
裴笑覺得好笑:“你一個小孩子彆管那麼多。”
柏承煦憨頭憨腦地著急地說:“我不小了,再過幾個月我都到可婚年齡了。”
把裴笑逗得忍俊不禁,應付了他幾句。
崔雪晏在邊上遠遠偷窺他們倆說話,他現在心裡充滿了罪惡感,很想跟裴笑坦白都是因為他的鍋才連累全團不能出道。
但是,就算說了,事情也不能解決。
要麼他還是先去求大哥,實在不行,他就老老實實退團,可他又心有不甘,不想就這樣退了。
冷不丁有人拍他的肩膀。
“喂,你在看什麼呢?”
另個隊友小齊把毛巾掛在脖子上,一邊擦汗,一邊好奇地問。
崔雪晏把大哥的事憋在心裡,到底不好說出口,慌了一下,急中生智地說:“我、我今天看到裴哥好像帶了個奶瓶,我覺得有點奇怪……你說裴哥是有奇怪的愛好,還是……”
小齊眼睛一亮,左顧右盼,用手掌捂著,賊兮兮地跟他說:“這個我知道,我之前在逛超市的時候偶然遇見過,我看到裴哥……”
這比還要賣個關子,故意拖長聲音。
崔雪晏好著急:“看到什麼了?”
小齊壓低聲音爆料說:“看到裴哥帶著一個小寶寶!他是單親爸爸!”
崔雪晏差點沒驚呼出聲,連忙捂上嘴,一雙眼睛瞪得滴溜圓,像在用眼神問:“真的嗎?!!”
小齊小雞啄米似的猛點頭。
兩人頭碰頭蹲到一起講八卦,剩下最後一個隊友小林不知道什麼也摸了過來加入其中,激動地說:“你也發現了啊?”
竟然還對起了證據,簡直可以應證一句老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裴哥的破綻太多了,他身上總是一股奶香味兒你沒發現嗎?”
“啊?我以為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天真。他有一次還不小心把寶寶的小圍脖帶過來了,老可愛了,上麵還有貓貓頭。”
“不然你以為什麼裴哥每天都要回家從不在公司過夜?趕著回家帶孩子啊。”
“這不裴哥是omega嗎?我以為男男授受不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