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裴笑手心的兩枚戒指,刹那間,隻覺得仿佛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
過了好幾秒,他才重新恢複說話的能力:“你乾什麼?”
裴笑說:“我說我們解除婚約吧。”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裴笑感覺到身邊的信息素驟然變得濃鬱起來,而且無比銳利,本來帶著甜絲絲的味道,全不見了。
池曜在生氣,非常生氣,前所未有的生氣,比以前任何一次生氣都要更生氣。
裴笑正要繼續說話,解釋原因,卻被怒火衝心的池曜給打斷:“為什麼?因為趙懷周嗎?你不是說你是去罵他的嗎?你準備跟他和好?”
“還是霍北騫?你被他的假仁假義給騙了?”
“總不能是林朔或者柏承煦吧?”
“我哪裡做得不如他們?我覺得我比他們好多了,你為什麼要和我解除婚約?不管在做丈夫還是做父親的方麵,就算不能說是完美無缺,起碼也算是儘職儘責。”
“我要是還有哪裡做得不夠,你就和我說,我會檢討改進的。你總是把事情憋在心裡,有什麼不滿你就和我說啊,不要因為你的經濟條件不如我,就覺得沒有話語權,總是遷就我,婚姻是兩個人的婚姻,我們要商量著過日子才行。”
池曜剛開口的時候,裴笑還想插話,看他那麼生氣,又說得滔滔不絕,裴笑隻得先閉上嘴,等池曜先說完。
待這段話告一段落,裴笑才無奈地說:“你很好,池曜,正是因為你儘職儘責,所以我才提出要和你解除婚約。”
“你那麼認真,我卻不認真,這樣是不公平的。”
池曜依然無法接受:“我又不介意。”
“你不結婚了,那樂樂怎麼辦?單親家庭的小孩多可憐啊,就算看在樂樂的份上……”
裴笑頭疼地打斷他的話:“你先等我說完好不好?”
池曜就算滿肚子的氣,也隻得閉上嘴,等著他說話。
裴笑主動握住他的手:“池曜,還記不記得你有一次喝醉了,很生氣地和我說過什麼?”
池曜心想,哪次?他在裴笑麵前喝醉過太多次了,記憶都是斷斷續續的,記不清楚。
“你和我說,你本來應該擁有很完美的人生。我很久以前就聽說過你的大名,我那會兒還笑話你是直A癌呢。你本來的擇偶標準是什麼來著?”
“讓我回憶一下。”
“首先得是alpha,還得是女alpha。要品學兼優、門當戶對,還得長得好看,配得上你,性格也得大方得體、溫柔體貼。”
“你說是你潔身自好,是希望將來你的伴侶也能和你一樣,你想要的是一份彼此都唯一的愛情。很抱歉,打亂了你的人生計劃,害得你的日子變得一團糟,你以前沒有過經驗,意誌力薄弱是很正常的,是我仗著信息素讓我們幾次發生關係,讓你那麼苦惱……”
“本來你應該配得上一個更好的人”
隨著裴笑的每一句話,池曜的怒氣也不停上湧。
尤其在這句話時達到一個頂點,alpha信息素的影響突然變得格外劇烈。
池曜不願意拿走戒指,裴笑一直舉著手很累,他轉向池曜,去握池曜的手。
池曜擔心他把戒指強行塞過來,雙手緊握成拳不鬆開。
裴笑心跳漸漸加快,體溫上升,有些喘不過氣來,說話也變慢了:“我答應你求婚時,還曾問你,是哪種結婚?我那時不喜歡你,覺得結婚隻是一道法律程序,你是第一個向我求婚的alpha,和你結婚可以獲得很大利益,所以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我是個貪慕虛榮、不講節操的人,假如你是個壞人的話,我大概反而能夠坦然地和你結婚吧……”
“我那樣草率地答應和你結婚是對認真對待婚姻的你的一種侮辱。”
“你是個好人,我不能以金錢為目的騙你的錢,趁現在婚前協議還沒起效,還是結束這段不純粹的婚約為好。”
說到這,身體實在是不對勁,裴笑稍微停頓了一下喘口氣。
急促的心跳一直不停。
他按住胸口。
池曜以為他說完了,冷著臉,他現在快被氣瘋了,但看到裴笑這樣就知道他又假性發熱了。之前在訂婚宴上就曾經有過一次。
他氣的要死,還得去抓住裴笑的手:“說著要和我解除婚約,結果又因為我的信息素發熱了。你明知道惹我生氣會這樣,為什麼還要這樣?我有直a癌的時候你答應結果,我現在改好了,你卻不要和我結婚了。”
池曜讓司機停車,他從車上的儲物格裡取出抑製劑,給裴笑推了一針。
裴笑還是第一次知道車上就放著抑製劑。
池曜一邊給他打針一邊冷聲說:“在你不情願的時候,我不會碰你的。”
司機也正好停下車,池曜先下了車,對裴笑說:“離家不遠了,你先回家。我晚一步回去。”
裴笑先到家,抑製劑差不多起效了,他舒服了很久。
但他等了半個小時,池曜才回到家。
池曜回來的時候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他跑了八公裡,鞋子都沒換,跑得腳板有點疼,但是心頭的怒氣發泄了許多。
池曜回來衣服都沒換就來找他繼續談話,顯得有幾分狼狽,一見他就說:“我答應解除婚約,你覺得這場婚約定得不夠認真,所以不要結婚了,那我接受你的選擇。”
裴笑已經簽好了合同,池曜簽一下就可以把公司法人再轉改。
戒指放在紙麵上。
“樂樂怎麼辦呢?我們之間已經有個樂樂了,算我們共同撫養嗎?”池曜一板一眼地問。
裴笑點頭。
池曜站起身,說:“我去洗澡了。”
他換了衣服,說是去了公司,一晚上沒回來。
隔天,裴笑就整理了下東西,打算搬回去,池曜還沒回來。
裴笑搬進來的時候也沒帶什麼行李就裝了兩箱,管家有點吃驚,但是沒問為什麼,積極地幫忙,親自開車把他送回去。
裴笑大概做了一下掃除,也能住人。
差不多就該吃飯了。
樂樂反正隻要跟著爸爸,在哪他都樂嗬,不過今天少了池曜,他不習慣,問裴笑:“爸爸呢?”
裴笑沉默,他想認真地跟池曜重新開始,可他完全不知道該從何起步。現在的他無論怎麼做,似乎都不可能像十六七歲初戀那會兒一樣純粹無瑕。
他覺得自己得冷靜個三四天,好好想一想,再去找池曜。
正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裴笑從貓眼往外看,看見池曜站在外麵。
裴笑開門放他進來,可能是為了解除婚約的一些事吧。
樂樂見到池曜爸爸來了,嗒嗒嗒地跑過來:“爸爸,抱!”
池曜把他抱起來,父子倆親昵了一會兒,然後才把樂樂放到沙發上,給他開了動畫片,先對付一下。
兩個人就坐在餐桌壓低聲音談話,一邊也能看著樂樂。
裴笑問:“法人轉讓的手續什麼時候能辦好?”
池曜對他說:“在辦了。因為我們還沒結婚,所以婚前協議也沒起效,倒是不需要彆的程序。”
裴笑斟酌了一下語言,他還是想不好要怎麼開口跟池曜說由他來追求。
池曜卻先開了口,他雙手虛握放在麵前的桌板上,一臉嚴肅地鎖:“我昨天好好反省了一下,我大概是太嚴苛了。還逼你辭職,非要把幾家公司塞給你,害得你壓力很大,而且是你不太喜歡的行業。你想要回去當經紀人也沒關係,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支持你。我太虛榮了,強迫你做什麼總裁。”
“你說得很有道理,當時你不喜歡我,是我纏著你,還威逼利誘,你又在被人刁難,除了和我結婚,沒有更好的選擇,真的計較起來,算是我趁人之危。”
“而且我在履行家庭職責上有些太積極了,是不是也帶給了你不小壓力。工作中就會有這種情況,有些員工太過勤奮了,太過努力地完成超額工作,就會給其他員工帶來心理上的壓力。這點我也會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