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去哪兒了?”
寶珊也不相瞞,“明越帝姬府,跟慕大小姐一起去的。”
陸喻舟臉色一沉,“胡鬨。”
知不知道明越帝姬想著法地想要抓她,她還主動送上門!
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一旦動怒,氣場屬實不小。寶珊顫了一下,扭頭看向窗外,漸漸紅了眼尾。
她還委屈上了。
陸喻舟有些煩躁,問道:“去作甚?”
“偷吃。”
陸喻舟蹙起眉尖,“以後離慕夭遠點,她容易帶壞你。”
慕夭和趙薛嵐的恩怨,哪裡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的,若是發生衝突,憑她宰相之女的身份,姑且能逃過一遭,但寶珊不行,一介孤女,無依無靠,哪裡是趙薛嵐的對手。
寶珊嘴角浮現一抹自嘲,又伴著一絲輕蔑,“主子是怕我被帝姬傷了,還是怕我受傷後,沒有人來配合你做假戲?”
話音一落,屋裡陷入沉寂。
陸喻舟哂笑,“你在嘲我虛偽 ?”
背地裡腹誹他的人不在少數,甚至很多時候會拿到明麵上調侃,或真或假,他都不在意,人無完人,誰也做不到讓任何人滿意,可今日聽得寶珊的話,心裡不是很舒服。
身為婢子,哪能指責主子的不是,寶珊一直是恪守規矩的人,今日也不知怎麼了,很是氣悶,也很委屈,就是想放肆一回,她攏攏碎發,彆至耳後,柔聲道:“不敢。”
陸喻舟斂著火氣,“我看你敢得很。”
寶珊看向他,烏黑的眸子帶著審視,“那主子倒是說說,為何要騙奴婢,說那戶人家是開青樓的?”
她知道了?這一定是慕夭告訴她的了。
陸喻舟僵持著不講話。
寶珊以為他對慕夭心虛“主子已經對不起慕大小姐了,不該再來招惹奴婢。”
對不起慕夭?
陸喻舟臉色極差,也沒了耐性,冷聲問道:“你說什麼?”
在汴京,與慕夭有感情糾葛的人隻聽說過陸喻舟一人,兩人與明越帝姬的傳聞能寫成話本子,搬到戲台上去演了......
想起慕夭光潔的手臂,寶珊心有愧疚,“奴婢不想再陪主子做假戲了。”
頭一次被婢子拂了臉麵,骨子裡高傲的世子爺哪能一而再的忍受,聽她這般說,冷笑一聲,“走吧。”
與其在這兒浪費精力,還不如多批閱幾份公牘,陸喻舟不再看她,也沒有問她為何忽然疏遠自己,執起狼毫低頭書寫,麵色沉得能滴水。
打成目的,寶珊轉身就走,背影決絕,毫不拖泥帶水。
直到門口沒了那道倩影,陸喻舟才抬起頭,將狼毫狠狠擲在書案上,筆頭上的墨水染臟了折子。
“來人。”
李媽媽匆忙跑進來,“老奴在。”
“把慕夭叫來。”
適才見寶珊負氣離開,這會兒見到氣悶的世子,李媽媽意識到什麼,福福身子,轉身跑了出去。
看來,兩人吵架了。
李媽媽不禁佩服起寶珊,竟能把城府深沉的世子爺氣成這樣。
經過盤問慕夭,陸喻舟也沒弄明白寶珊忽然冷了態度的原因,卻又拉不下臉麵去問,兩人僵持了數日,這期間,寶珊住在偏房與李媽媽擠在一塊,不是她想賴在梅織苑,而是沒地方可去。
這日傍晚,昔日國子監的幾位同窗來府上做客,陸喻舟在花園的琴喜閣招待了他們,幾人把酒言歡、吟詩作賦。
年少便相識的幾人鬨得厲害,酒過三巡,更是喝倒了一半來客,隻有陸喻舟一人還算清醒,他銜著酒觴,走到露天的挑廊上,俯瞰花園的景色。
一名友人搖搖晃晃地走到他身邊,噴著酒氣問道:“哥幾個可都聽說了,你小子金屋藏嬌,把明越帝姬氣得直發瘋。”
陸喻舟與之碰杯,淡淡道:“那麼嘴碎作甚,喝。”
友人們想讓陸喻舟把“嬌嬌”叫過來,一睹芳容,陸喻舟嫌他們喝多了,不予理睬,可架不住一晚上的起哄,也可能是出於其他心理,還真就遣人去傳寶珊了。
抵不住世子爺的威嚴,寶珊不情不願地來到花園,剛步入月亮門,就在公子哥們的口哨聲嚇到。
“子均,你竟然藏了這麼一個大美人,怎麼,打算收為通房?”
“你小子豔福不淺啊。”
“愣著作甚?快把美人請上來啊。”
幾人中,有的功成名就,有的繼續吃家裡的老本,成了汴京的紈絝,可不管怎樣,他們是陸喻舟年少時的玩伴,陸喻舟對他們的忍耐力高於旁人。
見他遲遲不動作,幾人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起哄。
陸喻舟倚在欄杆上,朝寶珊抬下手,寶珊低眉順目地步上二樓旋梯。
幾人一擁而上,將寶珊團團圍住,倒是沒有言語和動作上的僭越,隻是想要油嘴滑舌地誇讚幾句,畢竟是朋友的女人,不可覬覦。
寶珊怔得臉白,僵著身子不敢動彈。
陸喻舟背靠欄杆,懶懶看著玩鬨的一群人,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寶珊心情清楚,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婢女,在世家豪門中,婢女是可以互相送人的,現實就是這般殘酷,她能指望他什麼?
他們二人,一個不開口求助,一個不主動解圍,似乎較上了心勁兒。
可寶珊長得實在貌美,一個喝得爛醉的紈絝子鬨不清狀況,一見有美人“上門”,還以為自己身處教坊司,醉醺醺地伸手攬住了寶珊的肩頭,“唔...美人,今晚跟爺走。”
寶珊顫著身子推他胸膛,“公子醉了。”
紈絝子笑笑,“醉了才好辦...呃...”
辦事的“事”還未說出口,左腿挨了重重一腳,噗通跪在了地上。
見狀,眾人酒醒一半,不可置信地看著動手傷人的世子爺。
陸喻舟把寶珊拽進懷裡,漠然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友人,淡淡道:“酒醒了就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