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的男人清朗正氣, 像是懷瑾握瑜之人,寶珊憑著賭一把的勇氣,掏出賣身契, “這是我的賣身契,我與緗國公府已毫無關係,還請貴人過目。”
帝王不會輕易接旁人遞來的東西,會由禦前太監效勞, 此刻亦是如此。
大太監扯著公雞嗓念了一遍,“回官家, 這的確是世家用來束縛仆人的契約。”
官家粗略瞥了一眼, 看向陸喻舟,“既已解除了主仆關係,卿為何還要強奪?”
陸喻舟麵不改色道:“官家明鑒, 賣身契上並未印戳, 做不得數。”
話落, 寶珊美眸輕顫, 斜睨上麵的字跡, 確實沒有緗國公府的印章,隻有她當年留下的小手印。自被賣進府中, 就隻見過一次賣身契, 哪裡懂得這些。
失落感襲來, 心沉穀底, 寶珊低頭抓著裙帶, 不知如何是好。
眙了一眼嬌弱的姑娘, 官家淡淡笑開, 看來, 清心寡欲是假, 金屋藏嬌是真,藏的還是一個不情不願的女子。
今日朝政不忙,他突發興致來到國公府喝酒,沒曾想,聽聞了府中一樁樁“家醜”,先是國公夫人賭氣回娘家,再是緗國公意欲納妾,後是嫡長子的侍女與馬奴私奔…...是不是每個名門望族都有見不得光的一麵?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沒打算插手,“行了,彆把巡邏兵引來,叫你的人散了吧。”
僵局被解開,陸喻舟稍稍頷首,“今晚打擾了官家的雅興,改日,家父和微臣定當設宴賠罪。”
官家......寶珊愣住,都忘記請安了。
官家也沒在意,抬下手,示意車夫起駕。
寶珊著急地扣著車門,可到底是覺得自己人微言輕,連“官家”的尊稱都喊不出口。
一旁的陸喻舟掐開她冰涼的手,攏進自己的衣袖中。
直到皇家車隊駛離,陸喻舟才看向身側的姑娘,斂著情緒道:“上車。”
說完,攬著寶珊的肩頭走向馬車。
倏然,東城門的方向傳來錚錚馬蹄聲,一襲紅衣的邵小郎君帶著扈從適時的出現了。
小郎君跨坐棗紅色駿馬,學著父親震懾對手時的招式,雙手高舉紅纓槍,直指陸喻舟,“留下此女,繳槍不殺!”
少年仰著頭顱,輕狂不可一世,偏又不會讓人覺得厭煩,至少在寶珊眼裡是這樣的。
其餘隱衛憋著笑,等待陸喻舟的指示。
寶珊不自覺上前兩步,被陸喻舟勾著腰桎梏住。
一見陸喻舟此舉,邵霽想起慕夭同他說的強搶民女,鼻端一哼,把陸喻舟歸入了好色之徒的行列,加之上次被對方算計一事,小郎君驅馬奔了過來,試圖以紅纓槍挑開陸喻舟的發冠。
隱衛剛要上前,被陸喻手抬手製止。
眼看著一人一馬即將逼近,陸喻舟推開寶珊,將衣裾彆在腰封上,稍一側身避開馬蹄揚起的塵土,旋身拽住少年的腳踝,小臂一用力,直接將少年從馬背上拽了下來。
噗通。
邵霽墜馬,仰躺在地上,眼縫裡閃現一抹月白身影,那人腳踩馬磴翻身上馬,又掉轉馬頭,朝他縱了過來。
將那一套略顯賣弄的路數,儘數奉還。
少年坐在地上向後挪,眼看著揚起的馬蹄掃過自己的雙眼。
駿馬嘶鳴一聲,前蹄落地。
陸喻舟坐在馬背上,睥睨狼狽的少年,眸光淡淡,“傲世輕物,誌大才疏,不過爾爾,回去多跟你大哥學學本事,再出來賣弄。”
跳下馬匹,陸喻舟跨過邵霽,走向自己的馬車。
小郎君哪裡受過這等屈辱,抓著紅纓槍朝陸喻舟的後背刺去。
隱衛們剛要出手,就被自家主子一記漂亮的回旋踢震住。
邵霽趴在地上,鼻血直冒,卻倔強地爬起來,再次襲去。
夜色已濃,陸喻舟不想再搭理少年,拂起寬大的衣袂,示意隱衛們出手。
邵霽自己帶的人也不少,兩夥人大打出手。
陸喻舟沒有理會,將寶珊推進車廂,自己也坐了進去,“回府。”
在眾人沒注意的角度,一隻小黃狗躥跳上來,趴在後車廊上。
車夫一揚鞭,於混亂中行出一條路。
邵霽跨上馬去追,負氣道:“陸喻舟,早晚有一天,小爺會趕超你,讓你知道什麼叫後起之秀!!!”
少年的吼聲回蕩在杏雨梨雲的春夜中。
寶珊掀開窗帷,扭頭看著被甩開的少年,眼中溢滿感激和無奈。
“看夠了嗎?”坐在對麵的男人開腔問道,視線鎖在她瑩白的後頸上。
因假扮香意,寶珊梳著雙丫髻,柔美中透著幾分清純,像一個鄰家妹妹。陸喻舟將她扯到自己那邊,“看夠了嗎?”
寶珊犟著脾氣不理他,潔白的貝齒咬著紅唇,嫵媚又無辜,陸喻舟滾了滾喉結,俯身吻住。
“唔......”
被奪了呼吸,寶珊推搡起來,被男人按在長椅上。與以前淺嘗輒止不同,這個吻來勢洶洶,帶著懲罰意味。
掙紮無果,寶珊咬緊牙關,不給他攻陷的機會。
陸喻舟掐住她的下顎,稍一用力,迫使小姑娘張開嘴。
“彆!”寶珊不知從哪裡暴發的力氣,硬是推開了男人。
陸喻舟撞在側壁上,舌尖抵了一下腮。
寶珊抬手捋頭發,衣袖垂落,露出纖細白嫩的手臂,手臂上再無守宮砂。
立錐之地,聽得見彼此的呼吸,陸喻舟一抬手,就把窩在角落的寶珊拽到跟前,拇指按在守宮砂的位置,“記住誰是你的男人。”
這話像是在警告她要本分,寶珊擰眉,彆過頭不理會。
她總是安安靜靜,以前沒覺得什麼,此刻卻讓人莫名煩躁,想要撬開她的嘴,聽她講個不停。
想起書童之前說過的話,陸喻舟要求道:“小煥說你會吹口哨,吹一個讓我聽聽。”
寶珊覺得他莫名其妙,正煩心呢,哪有心思曲意逢迎,再說她也不會吹。
陸喻舟靠在側壁上,回想兩人之間的相處,一個吩咐,一個照做,再無其他的交流,更彆提哄與被哄了。
姑娘家是需要哄的。
李媽媽這句話盤旋在腦海,陸喻舟靠近寶珊,扳過她的小臉,生平第一次放低身段,溫聲道:“吹一個聽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