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歸仁心滿意足,他哪能不明白老頭子李安明話裡的意思。清河村的風氣再好,這麼多年也就給他李歸仁掙回來一條尿素袋子做的褲子,遠不是這個紅包能比得上的。
他一想也對,與其去追求那些虛的名聲,還是到手的利益更誘人。
宋逢辰一言不發,默默的啃著苦蕎粑粑。
和他一樣安安靜靜的還有李家老二李孝,他麵上沒什麼表情,隻是不知道心裡打著什麼主意。
吃過晚飯,李家父子三人跟著李歸仁開會去了,再回來的時候抬著一副木板拚湊出來的棺材。
李家老大李忠摸了摸額頭上的熱汗,看向宋逢辰:“宋同誌,你看這幅棺材行嗎?”
“還行。”宋逢辰點了點頭。
“那你看現在?”老頭子李安明一臉緊張。
事情從急,當然是越快辦完越好。
宋逢辰轉身看向幾個李家女人,“我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說著,陳家老大的嶽母抱出一大堆東西出來。
“那好。”宋逢辰提起自己帶來的背簍,衝著老頭子李安明說道:“老哥知道張翠埋在哪兒嗎?”
“知道。”
“麻煩前頭帶路。”
“好!”
各家陸陸續續的滅了燈,李安明捧著一個木質托盤坐在前頭。托盤裡左右兩邊各點著一隻白蠟燭,蠟燭中間放著兩個碗,一個碗裡裝著一大塊臘肉,另一個碗裡裝著五個熟雞蛋,姑且算作祭品。
跟在他身後的是宋逢辰,他背著竹簍,手裡頭三清鈴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配合著四麵八方時不時刮來的夜風,場麵略有些詭異。
再之後就是陳家老大,他提著幾瓶瓜乾酒,一邊走一邊倒上半碗潑在路邊上,這是給孤魂野鬼的買路錢。
走在最後的是抬著棺材的李家兩兄弟,幾人腰上都纏著白布。
到了一處山坡上,老頭子李安明虛著聲音,指著前頭一塊長滿雜草的平地:“宋同誌,就是這兒了。”
宋逢辰從背簍裡抽出三炷香,摸出火柴點燃了插在腳邊的地麵上,隻說道:“後生晚輩宋逢辰受李家之托,特來度閣下轉世投胎,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李家人幾乎是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就在這時,陰風頓起,地上三炷長香竟攔腰斬斷,隻聽見撲哧一聲,老頭子李安明手中托盤上的兩根白蠟燭也陡然熄滅。
李家人無不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後背發涼。
自認為已經見過大世麵的陳家老大看著李家人兩腿直打哆嗦的樣子,心底的懼意瞬間消失了大半,緊跟著臉上升起一抹難以言喻的自豪。
宋逢辰不依不饒,重新抽出三炷長香,點燃了插在地上,“閣下且聽我說,當年你雖含冤而死,可事後你父親、那些知青也都已經為此付出了代價,可你卻並未因此善罷甘休,反而又出手害死了幾個偷糧食的村民,罪輕刑重,與謀殺無異,你必有惡報。”
話音剛落,一副狂風呼嘯而來,瞬間將李家幾人刮倒在地。宋逢辰眉頭微皺,猛地一跺腳,地上三炷長香連同他在內,四周儼然成了一個真空地帶,絲毫不受狂風影響。
宋逢辰這才繼續說道:“可念在你也守護了清河村八年的份上,功過相抵,眼下正是你脫身而去,徹底了結此事的大好時機。難道你還要執迷不悟,繼續戕害人命,惹上一身惡業,甘願日後墮入畜生道嗎?”
狂風漫無目的的刮著。
不想動武的宋逢辰始終如一的好言相勸:“你本無辜,又何必惹上罪孽,不如就此散去一身怨氣,早日脫離苦海,你說是也不是!”
狂風驟歇,沉默良久,老頭子李安明匍匐在地,心跳如雷,他小心翼翼的抬起頭,躺在他身前地麵上的兩根白蠟燭倏地一下立了起來,無火自燃。
緊跟著一陣微弱的地動之後,不遠處長滿雜草的平地上陡然凸出來一小塊,大小模樣像極了墳堆。
宋逢辰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指了指凸起的墳堆,衝著李家幾人說道:“挖吧,小心點。”
老頭子李安明咽了咽口水,從地上爬起來,抓起身旁的鋤頭,哆嗦著兩條腿走了過去。
……
“宋同誌,好、好了,骨頭都挖出來了。”李家老大李忠縮著脖子,心裡雖然不是那麼懼怕了,但是腿還是軟的。
宋逢辰走到棺材前,目光在漆黑的一堆骨頭上看了一眼,然後摸出一張空白的符紙貼在骷髏頭上,隨後找到兩根手骨和腿骨,咬破舌尖,逼出舌尖血,在每根骨頭山留下一點血印。
做完這些,宋逢辰往後退了兩步,說道:“可以了,封棺,下葬。”
“好。”老頭子李安明應道,語氣裡帶著半分驚喜。
等到棺材落入墓穴,宋逢辰摸出七枚銅錢,隨手一拋,銅錢穩穩的落在棺材蓋上,呈北鬥七星狀。
他布置的正是封魂陣。
錢經萬人手,陽氣很重,能起到抑製陰氣流動的效果。他貼在骷顱頭上的空白黃符相當於活符,能將棺中屍骸上的怨氣引入封魂陣,舌尖血可以封死棺中屍骸的陰脈,怨氣在封魂陣中得不到屍身的陰氣補充,自然可日益消散,以此來達到消除張翠身上怨氣的目的。
做完這些,回到李家時已經是四更天。
“沒了,小四兒身上的傷痕都沒了。”老頭子李安明神情激動,心底的驚懼一掃而光。
中年女人更是喜極而泣。
李家老大李忠也是跟著鬆了一口氣,看向宋逢辰的目光裡滿是感激。
砰地一聲,李家老二李孝手中的瓷碗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他麵無表情:“既然這事解決了,那現在就來說說另一件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