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隱抵達的前一刻,小悠還靠在矮牆上。
意識迷迷糊糊,直到聽到有人跟他說話。
“喂,你沒事吧?”
勉強抬起頭,她看到了一張小孩子的臉。
灰色眼睛……灰色頭發……
米勒族。
小悠現在已經能辨清各種種族了。
她知道米勒人的低位極低,眼前這個孩子乾瘦如柴,衣服也破破爛爛的。
不同的是,他很漂亮,特彆是他的眼睛。
玻璃似的發亮,清澈的映出小悠的臉。
小悠幾乎能看透他的內心,也如同他的眼睛一樣,透明的,折射著美麗的光暈。
“你好像很難受……”男孩說著,用手擦了擦她額上冒出的汗。
小悠已經沒辦法說話,她看著男孩一隻瘦弱的胳膊,環過她的身體,將她扶了起來。
“先去我家吧……”他說,“我爸爸是醫生,你不會有事的。”
小悠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實際上,她已經沒有力氣拒絕男孩。
任由他扶著自己,她處於半昏迷狀態的靠在他肩上。
男生的氣息很乾淨,帶著淡淡的青草味。
溫暖的……有陽光的味道。
小悠現在急缺的,就是溫暖。
下意識的,她抱緊男孩的身體。
按理說男孩不比她高出多少,移動這樣一個物體,應該很吃力才對。
可他很輕鬆的就把小悠橫抱了起來。
比想象中還要輕……
有些吃驚,眨眨眼睛,他抱著她飛似的往家趕。
男孩的家在塔塔鎮最底端的村落裡。
這裡到處是破敗不堪的房屋和隨處可見的垃圾。
男孩踢開不知是誰扔在他家門口的塑料桶,淡淡掃了一眼門上被人刻下的各種詛咒。
——“下賤的人!”“怪物!”“滾出去!”
他低下頭,用胳膊擠開門,把小悠抱進院子裡。
“爸爸……爸爸……”他喊著,四處找父親的影子。
可是沒有人回應他。
“切”了一聲,他把小悠抱到自己屋內,蓋上麻布毯子。
小悠依舊皺著眉,意識遙遠的喃喃些什麼。
男孩湊過耳朵聽,隻聽到了模糊不清的單字。
什麼“伊”什麼的。
他疑惑著,視線就這麼對上了小悠的臉。
剛剛小悠一直低著頭,他沒看清她長什麼樣子,隻從外表粗略判斷是個多迦族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可是現在,他的視線在小悠臉上凝固了。
第一次看到這麼好看的男孩子,他有些驚異。
而且她皮膚很薄,他幾乎可以看到她皮膚下纖細的血管。
這使她看起來更加晶瑩,也更加脆弱。
仿佛一碰就會碎掉似的。
神使鬼差的,男孩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冰涼冰涼的,仿佛珍貴的玉。
男孩激動得手都在抖,他覺得自己似乎撿到寶貝了,可是看她痛得微微蹙眉的樣子,他把這個想法拋在一邊,專心致誌的將靈力集中在手掌心,覆在小悠的肚子上。
剛剛看她一直捂著肚子,多半是胃痛吧。
手心散發出藍色的光。
妖異的光芒,在男孩漂亮的五官上,投下一抹詭譎的陰影。
漸漸的,溫暖通過手掌,滲透在了小悠的身體裡。
冷得緊縮的胃部慢慢舒展開來,疼痛也緩緩不再明顯。
小悠隻覺得倦極了,加上那溫暖讓她有種很舒服的感覺。
她沉沉的睡著了,迷蒙中仿佛有人在直直的盯著自己。
幻覺……嗎……
醒來已經是大半夜。
小悠睜開眼睛,視線一片泛著迷霧的黑。
這裡是……哪兒?
記憶停留在自己昏迷在牆角,有個小男孩問她,“喂,你沒事吧?”
接下來發生什麼她就不知道了。
看不到任何東西,憑感覺認出,這裡不是賓館。
有股陳腐的黴味,連身上蓋著的東西都粗糙而硬薄。
她掙紮著動了一下,立刻聽到床邊傳來動靜。
一個黑影從地下,慢慢坐了起來。
小悠睜大眼睛,幾乎要尖叫出聲。
可隨即而來的青草氣讓她瞬間拉回理智。
她清晰的記得這個味道,是那個小男孩身上的。
“你醒了?”黑暗中,她聽到他問自己。
小悠“嗯”了一聲。
“這是我家。”男孩說,跪坐在床下,下巴抵著床邊,一雙晶亮亮的大眼直直的看著小悠,“你彆害怕。”
“你能……看見我?”小悠問。
“嗯。”男孩點頭。
“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見?”小悠說。
太黑了,黑得她心都死寂一片。
“因為我習慣了。”男孩說,“從小家裡就買不起燈,在黑暗中久了,就習慣了。”
小悠沉默了半響,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說了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