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群裡擠出來,小悠深深吸了口氣。
鎮定。
她要相信裘伊。
裘伊不會有事！
絕對不會……
想要去網吧調查一下杜拉斯比賽的事情,走到店門口才發現——她沒有錢。
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大概就是裘伊送給自己的項鏈了。
這個……當然不能賣。
深吸口氣,她厚臉皮的進來店裡。
這個世界的網吧跟地球上不大一樣。
比地球上的更豪華，屏幕也是半透明的液晶觸屏，一眼望去，無數升起在半空的綠色顯示數據，和隨意在數據上麵滑動的手指，如看科幻片一樣高端洋氣。
鄉巴佬小悠,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
感覺旁邊老板都開始翻白眼了,她才邁開腳步，聽到老板說：“一小時十魔卡，要開機子嗎？”
小悠忙搖頭：“我……我是來找人的。”說著避開老板的視線,向裡麵溜去。
小悠沒撒謊，她就是來找人的——找人蹭電腦的。
她的目光從一台台虛擬屏幕上掃過，有人在玩遊戲，有人在看電影，有人在聊天……
幾乎人手一支煙，繚繞的煙氣，把她的眼睛都熏疼了。
終於，視線落在最角落的一個多迦族少年身上。
似乎刻意和其他人保持距離，他周圍空著好幾個位置。
而且他不抽煙，認真的在網頁上查找著什麼。
這樣的人……應該好溝通一些吧……
定了定神，小悠朝他走了過去。
“你好。”主動開口。
似乎沒聽見，少年一動不動。
小悠又靠近了些：“你……咦？”
在少年回過頭的那一刻她愣住了，同時，少年的眼睛裡也閃過一絲詫異。
兩人目瞪口呆的對視了半響。
小悠扭頭就跑。
少年迅速出手，一把就抓住了她。
小悠，無奈，轉過頭，總算老實了。
訕訕的對少年笑笑：“嗬嗬……嗬嗬嗬嗬……你好啊！~~咦？你染頭發了嗎？好像原來不是這個顏色哦啊嗬嗬嗬嗬……”
少年不說話，挪出最角落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小悠無奈，坐了過去。
前方的道路被少年封死，隻得低頭承受著他冰冷的目光從自己的頭發平靜的掃到腳底，再從腳底又掃回來。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笨蛋。”
小悠：忍住！一定要忍住！
“白癡……”他接著又說，“你膽子倒挺大的。”
小悠，皺著一張臉：“隻要你不說出去，誰能看出來？”
少年也沒再接話，繼續低頭在鍵盤上敲著什麼。
小悠：“……如果沒事，我可以先走了嗎？”
“不可以。”一口回絕。
小悠：“……”
終於忍不住問：“我記得你的頭發和眼睛……”
“閉嘴！”少年忽然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立刻噤聲。
沒錯，這家夥，就是不久前才見過一麵的，那個毒舌銀發吊翹眼的小鬼！
不禁開始猜測。
這個世界上，小悠見過的種族寥寥可數。
魔族、多迦族、米勒族、波亞族……
很明顯少年不屬於其中任何一個族群。
會不會他跟“不詳”一樣，也是某個種族的變異體呢？
所以才這樣小心翼翼……
思及此，小悠說：“你放心，隻要你為我保密，我不會說出去的。”
少年又看了她一眼：“醜八怪。”
小悠：“……”
深吸口氣，女孩笑盈盈道：“對了，昨晚，謝謝你救了我。”
其實心裡想的是，他不是嫌我笑起來醜嗎？媽的！偏偏笑，醜死他！
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道謝，少年先是眨了眨眼睛，繼而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小悠，繼續笑。
“笑得真醜。”少年說。
小悠，笑得更歡了。
“說你你還來勁兒了。”少年“啪啪”在鍵盤上敲著，“我不是為了救你，順手而已。”
“我知道。”燦爛的笑容，“不過還是謝謝你！”
“彆笑了。”少年瞟了她一眼，“臉都僵了。”
小悠，捏捏自己的臉頰。
媽的，真的僵了！
不過看得出，這家夥不是什麼壞人。
即使如此，小悠還是長了個心眼。
除了裘伊，沒有一個人能讓自己完全相信的。
昨天諾維就是個例子。
“你在看什麼？”小悠問。
“你不識字嗎？”少年冷冷的回答。
“杜拉斯？”小悠說，她瞟見網頁下麵一張滿是血的畫麵。
故意和他套近乎：“其實，我也是杜拉斯的粉絲。”
少年明顯不信：“你嗎？”
“是真的！”小悠忙保證，“我可是男孩子！男生都喜歡暴力強大的東西，不是嗎？”
“話是這樣說，不過……”少年側過頭，漂亮的睫毛微微掀起，“你真的是男生嗎？”
小悠的心瞬間打顫。
“不但長相，行為舉止都特彆可疑，身上還有一種很奇怪的香氣……”他說著，向她靠近，“……一副不諳世事的癡呆模樣，滿臉寫著，‘我這個人很天真很好騙’……”
死死的盯著她。
他的眼睛很冷，隔著薄薄的金色鏡片，瞳眸深處，沉寂得猶如一汪死海。
“……你真的是男生嗎？”
連呼吸都壓抑起來，小悠大腦裡一片空白。
故意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當……當然！我才沒那麼娘娘腔！”
差一點……差一點就要露餡兒了。
似乎在他的注視下，所有的謊言都會無處遁形。
還好少年很快移開了視線。
小悠暗暗鬆了口氣。
“你支持誰？”少年問。
“咦？”小悠一怔。
“如果是杜拉斯的愛好者的話，應該有一兩個支持者吧。”少年漠然道。
“啊……”小悠想了想，找了個最大眾最保險的，“神夜。”
瞬間，少年的表情陰沉的了下來。
“那家夥……”他聲音低啞，“你喜歡他哪一點？”
“哦。”小悠想了想，“他很厲害啊！迄今為止，還沒有人打得過他吧！”
“哼！”少年冷笑了一聲，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打著。
“我討厭他。”他說。
“咦？”第一次聽到反對的聲音，小悠有點疑惑，“為什麼？”
“那種裝模作樣的家夥！”
“裝模作樣？”小悠眨眨眼。
“故作神秘，從頭到尾連臉都不敢露，甚至神夜這個名字，都是支持者們起的，什麼‘夜幕降臨之神’，全都是主辦方為了博眼球的炒作！”少年的語氣稍稍激動，“殺人的時候，還故意將對方引到鏡頭前，再一點點的將對方折磨致死！讓所有人都覺得，神夜真是好偉大啊！”
小悠：“你聲音有點太大了……”
完全顧不得那麼多，少年提高音量：“其實，他隻不過就是一個娛樂大眾的小醜！一個以殺人為樂的變態！你們這些把他當神一樣崇拜的家夥，真是太可笑了！”
“喂！”小悠忙拉了拉少年的袖子。
她看到網吧裡已經有好幾個人在看向這裡了。
“你瘋了？”她說，連忙向這些人示以友好的微笑。
“就算不喜歡他，也用不著這麼激動吧。”小悠說，“這真不像你，你和神夜有仇嗎？”
少年隻是低著頭，緊緊咬著牙關。
“我恨他……”
“咦？”小悠沒聽清。
“我從小……就恨他……”
“喂！”小悠向他靠近了一點，“你沒事吧？”
他抬起頭，看向小悠的眼睛，光澤被隱去了，好像失了魂的木偶。
“你還好吧？”小悠擔心的問。
少年隻是這樣看著她。
半響，他的眼睛漸漸清澈起來。
“越看越像……”他喃喃的說。
“什麼？”小悠疑惑。
少年伸出手，細長的指尖輕輕碰了一下小悠的臉。
小悠驚呆了，直直的瞪著他。
“如果頭發和眼睛是黑色的，那就更像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