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是在周一早上接到優菲留言的。
她剛一開機,信息提示音就七零八亂“滴滴滴滴”的響。
小悠看了裘伊一眼。
男人穿著灰黑色的筆挺西服,正低頭整理著腕部的金屬鈕扣。
聽到小悠手機的響聲,他回過頭，和女孩心虛的目光相對。
“人緣不錯。”他淡淡的說。
小悠，某根神經瞬間蹦了一下。
“哦哦,還好。”她把手機塞進書包裡。
“不打開看一下嗎？”裘伊問。
小悠：“嗯……垃圾短信居多啦，不看也罷……”
裘伊朝她伸出手：“給我。”
小悠看著他竹節般蒼白有力的手指,不得已，把手機交給他。
男人漂亮的食指在屏幕上翻動著。
“斐爾……庫裡……優優……”裘伊說著，垂眼看向小悠，“你什麼時候成為彆人的情感顧問了？”
小悠：“咦？”
裘伊把手機還給她。
小悠鬱悶的把手機塞進書包。
裘伊對自己有一種強到變態的控製欲和獨占欲。
小悠雖然能夠理解，可不被信任的感覺，還是讓她有點受傷。
自己有做過什麼讓他懷疑的事嗎？
還是說他從小就是被騙大的？
小悠覺得,她有必要和裘伊好好討論一下這個問題，可一想到男人偶爾會展露出的邪惡和強勢，她又有點退卻了。
她喜歡裘伊，她可以在他麵前肆無忌憚的撒嬌玩鬨做任何事，同時，她又有點怕他。
即使他把自己的罪惡欲望掩藏得很深，但小悠知道。
裘伊是一個很危險的人。
“市中心開了一家海洋館，晚上帶你去吧。”
到了學校，裘伊俯身，解開小悠身上的安全帶。
小悠正在神遊太虛，聽到這話，下意識的點點頭：“嗯……哦。”
裘伊看著她，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晚上見。”
小悠乖乖的點點頭。
下了車，還沒走幾步，她就看到優菲向自己奔了過來。
“路克！”
小悠趕忙上前：“怎麼了嗎？”
“你看到我給你發得信息了嗎？”優菲問。
小悠說：“啊，還沒。”
“路克……”優菲眼眶紅了，“他不喜歡我，怎麼辦呢？”
不得已翹掉第一節課，陪著優菲在學校天台上哭。
小悠頗為無奈，但也沒辦法丟她一個人，隻能拍拍她的肩膀，說：“沒關係的，彆哭了……”
優菲，抬頭看向小悠：“路克，你說，我到底哪裡不好？為什麼他不喜歡我？”
小悠：“你很好，非常好，是他眼光有問題……”
“路克！嗚嗚嗚……”優菲撲到小悠懷裡。
小悠眨巴眨巴眼睛，抬手拍了拍她的頭：“好了，不哭了……乖啊……”
過了好一會兒，優菲才平靜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可是我想不明白。”
“什麼？”小悠問。
“既然他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可能他隻是想跟你交個朋友？”小悠想。
優菲“切”了一聲：“男女間哪有什麼純友誼嘛！”
小悠，看看優菲，又看看自己。
優菲忙改口：“當然，路克是個特例！”
小悠不置可否。
“或許他是個彎的！”想到這個可能，小悠有點樂了。
優菲，搖搖頭：“不會的，他是個正常的男孩子。”
“一般同性戀會告訴你他自己是同性戀嗎？”小悠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他接近你，很可能是想研究一下自己的性向是否正常。”
優菲抽了抽鼻子：“然後呢？”
“他發現自己在gay的道路上萬劫不複了……”小悠感慨。
優菲，“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小悠立刻手忙腳亂：“我開玩笑的！彆放心上啊！”
優菲哭得更厲害了。
那時小悠怎麼也不會想到。
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到優菲。
放學後，跟著裘伊去了海洋館。
牽著男人的手，遊走在純藍色的美麗世界之中。
夢幻似柔漾的波光，水晶般剔透的長廊。
斑駁的亮點明暗在裘伊俊美的臉上。
男人專注的看著玻璃之中，肆意遨遊的魚群。
精致的側顏迷蒙上一層淡淡的藍，顯得睫毛格外纖長。
有點癡迷於他臉上安靜的表情，好像一個純真的少年，他的世界，一片清澈的美麗。
不由得環住他的身體，臉頰貼在他身上。
男人的目光隨即轉移，落在她乾淨誘人的瞳孔裡。
“在看什麼？”小悠問。
“那裡。”裘伊指給她看，“最角落的地方，有一條金色的丘拉姆魚。”
小悠望過去，果然看到一個閃爍著漂亮光芒的大家夥。
“丘拉姆魚……”小悠重複著這個名字。
原諒她的無知，連地球上的魚類很多她都叫不出口，到了這個世界，她貧瘠的知識麵更是為了襯托出裘伊的偉大。
“它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物種之一。”裘伊說。
“孤獨？”小悠仔細觀察著。
丘拉姆魚周圍的小魚們都成群結隊，隻有它，獨自慢吞吞的吐著水泡。
“它們一生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和外人交流。”裘伊繼續道。
“那它們怎麼繁殖後代呢？”小悠忽然很好奇這個問題。
裘伊笑了：“丘拉姆魚沒有性彆，等它們成年，會自身受孕，產出魚卵。”
小悠“哦”了一聲。
“我以前養過一條丘拉姆魚。”裘伊說，“不過後來被一隻貓吃掉了。”
“是嗎……”小悠有點同情起那條魚了，“真可憐。”
裘伊微笑，低頭看著她。
“不過話說回來……”小悠一臉憧憬，“丘拉姆魚好吃嗎？”
裘伊：“……”
他抬手捏住小悠的臉。
不知是要表達寵愛還是要發泄不滿，他漂亮的手指將她的臉揉捏成各種形狀。
小悠：“嗚嗚……奉開偶……”
男人低下頭，在她嘟起的小嘴上親了一下。
還想要得更多，但女孩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猶豫了一下，將他推開。
“我可以接電話嗎？”她問。
裘伊，麵無表情。
小悠當他默許了，將電話放在耳旁：“喂？優菲嗎？”
“我知道還是不要再見他比較好，可是，我忍不住。”電話那頭，優菲的聲音像剛哭過一樣。
小悠認真聽著：“嗯，我理解。”
“我不甘心，我約他見最後一麵，我想問他，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小悠歎了口氣：“然後呢？”
“我現在在市中心的地下商場等他，他應該很快就到了。”優菲說，“我很不安，所以才打電話給你，沒有打擾到你吧？聽說你爸爸管你管得很嚴……”
小悠笑笑：“沒有。”
“跟你說說話我感覺好多了……哦，諾維！我在這裡！”優菲忽然喊。
接著，她掛了電話。
小悠心裡一驚：“你剛剛喊什麼？”
但是聽筒裡，隻剩下嘟嘟的忙音。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小悠心頭。
“怎麼了？”裘伊問。
小悠搖了搖頭：“沒什麼……”
大概是自己聽錯了吧。
“諾維！”
很快就跑到少年身邊，優菲輕輕的喘著氣。
諾維安靜的站在她對麵，原本玻璃般透明無機質的眼睛，微微泛起一絲柔光。
他抬起手，拂開她額前細碎的短發。
感覺到少年的溫柔，優菲按捺不住心中的竊喜，眸子晶亮亮的望向他：“你遲到了！”
“抱歉。”少年微笑，樣子純淨而清冽。
立刻就忘卻了所有的不愉快，優菲想，他其實是喜歡自己的吧！
“我知道有一家甜品店，裡麵的蛋糕特彆好吃！”她上前環住他的胳膊，抬頭對他微笑。
她想，既然他沒有任何表示，那就換自己主動一點好了。
但是諾維很快就拉開了她的手。
和她保持著禮貌的距離，像一彎清澈的水，平靜而柔軟，激不起半點漣漪。
優菲不禁有些沮喪。
一路上，她都在試圖和少年更親密一些。
她不停的找著話題，她發現每次見麵，都是自己的話比較多，少年隻是認真傾聽，而她，除了他的名字，對他幾乎一無所知。
“諾維還在上學嗎？”優菲問。
“嗯。”少年點頭。
“哦，諾維有朋友嗎？”優菲又說，“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自己的事呢！”
“朋友？”少年唇角勾起一絲笑。
不知為什麼，優菲覺得這個笑容很詭異，和他那張漂亮的臉完全不搭。
“曾經有過一個。”諾維說，“但是現在，是仇人。”
“為什麼呢？”優菲有點驚訝，“是不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諾維沒有回答，隻是漠然的看著前方。
優菲見狀，忙轉移話題：“哦，我其實朋友也很少啦，因為我的性格不大討人喜歡……不過，我有一個朋友，長得很可愛哦！”
諾維淡淡的聽著，沒有絲毫反應。
優菲將手機從書包裡掏出來：“我還有他的照片呐！給你看一下！”
諾維隻是抬頭看向樓層上五彩繽紛的甜品店招牌：“是這一家嗎？”
優菲，也抬頭看了看：“對。”
少年推開店門，走了進去。
“你想吃什麼？”他問。
優菲，滿臉通紅：“你要買給我嗎？”
諾維點點頭。
優菲：“那就……這種好了。”
她指著一塊用草莓醬圍成心形的蛋糕說。
蛋糕上還寫著“喜歡”的字樣。
她應該能明白她的意思吧？優菲期待的想。
但少年隻是對店員道：“一塊果醬蛋糕，謝謝！”接著付了錢。
優菲，不禁有點失望。
“諾維不吃嗎？”她問。
少年並沒有看她：“我不喜歡吃甜的。”
“哦。”優菲忙道，“其實我也不喜歡，會發胖的！”
並不是每個人都是路克那種吃不胖的體質。
優菲親眼見過她一個人乾掉了兩塊蛋糕一大杯奶茶，竟然還嚷嚷著“有人要吃碳烤牛腿肉嗎？”
連這家蛋糕店都是他推薦給她的。
據說，“裘伊和我幾乎把每一種口味都吃過來一遍了，他比我還能吃甜的！”
“你能想象一個人從小到大都是靠甜點過活的嗎？他竟然沒有高血糖我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奇妙了！”
優菲不由得笑了出來。
她其實一直都很羨慕路克和他爸爸的感情。
而她的爸爸，隻會鄙夷的看著她：“優菲，你就跟你媽一樣沒出息！”
深吸口氣，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優菲揭開蛋糕上的紙盒，彌漫出裡麵香甜誘人的氣息。
她用勺子挖了一點，送到諾維唇邊。
坐在對麵的少年隻是搖了搖頭，灰色透明的眼睛靜靜的倒影著她：“我真的不喜歡。”
優菲，沒有辦法，隻得將奶油送入自己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