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圖
門開了。
可是並不是我想象中的倒吊著的新娘屍棺。在目力能視的範圍裡,隻有暗悠悠的環形繞廓。
孟曉堂用她的強光聚照手電跟當年日本鬼子探照燈似的掃了又掃,什麼也沒發現,她剛欲奮不顧身地第一個衝進去,卻聽黃教授大聲喊道:“稍安毋躁,稍安毋躁,發掘方案還沒定好,你們千萬不可造次,這可是考古界幾十年來所未遇的大事。”
我於是好言勸道:“小同誌,咱們這是考古,不是盜墓,咱們要從容不迫,文質彬彬,溫良恭儉讓,要象主席他老人家當年指揮大決戰一樣,揮斥方遒,體現咱們泱泱大國的風範。”
孟曉堂聽我之言,勉強按捺住發掘祖國文物寶藏的昂揚激動之心。
又等了一個小時,那位考古隊的外行書記帶著十幾位累類似飛虎隊的精乾力量,肩抗著飄揚的彩旗,做好了架勢,站在三輛閱兵車似的敞篷吉普上,威風八麵地馳過來。
這幫人二話不說,喝令我們降下升降梯,毫不客氣地讓我們仨人閃到了一邊,吩咐三位看起來頗能擒拿格鬥的猛漢站上,立時呼呼地升起來。
三位猛漢,老虎捕兔般疾撲進新娘棺洞裡。
孟曉堂氣地不行,張口欲罵,卻被黃教授投過來的眼光所製止。
看教授那氣定神閒的神態,我約摸估計出這裡麵可能暗含著某種官場的智鬥。教授對我這麼倚重,怕是要
給那位隻懂階級鬥爭全力保衛自己官位瞎乾蠻乾的書記的一招殺棋。
我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幾位猛漢臉無血色地衝了出來,而且是連滾帶爬。一個家夥下了升降梯,還心有餘悸地的打著冷顫,嘴裡喃喃:“鬼——鬼——全是鬼!”另兩個家夥顯是神誌未清,兩眼木木地呈目中無人狀。
黃教授目無表情地道:“立即執行第二套方案,行動一組監控女兒河與內流河接口處。二組架好震控裝置,對山體的十一個塌陷點全時測控,其他人員立即架起另兩架升降梯做好接應工作。”
得到允許進到棺洞的是:我、孫老道、孟曉堂。
黃教授一馬當先,越是艱難越向前,腳步邁得特沉穩有力。
我們遇到的第一具屍體是一個美麗的少婦被剖開了肚腹,傷口如新,鮮血似滴。
就在我的後背再一次發出紫光,孫老道和孟曉堂同時發出驚叫時,整個山體震顫了一下,耳朵裡立時傳進了千人嚎哭的聲音。真的是“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乾雲霄”,而且,感覺那慘哭淒嚎之人近在咫尺,或者說就站在我們中間手扯腳絆。
那具躺臥的屍體忽地一下站了起來。
…
她開口說話了:我是道君太上皇後鄭氏,賤軀不堪金獸群辱,自戧而保清節,有官冒言妾乃病死五國城,幸有慧苦大師攝魂以聚,方有今日回魂自言,妾心願了矣。
言畢,屍身平挺而倒。
一陣機關轉動之聲響過,屍身落入下方的石棺中,石洞底壁恢複如初。
緩過勁來的孟曉堂正要拿出相機,卻被黃教授輕輕按住了:“讓她安息吧,也許隻有這樣,才能對得起各位先人的千年苦心。”
第二具屍體是纏著鎖鏈的高宗趙構冊封的邢皇後。她的死型更為淒慘,兩腿被縛於銅樽上,臉色卻平然無懼,身旁有兩具枯骨。
經她鬼音自述後,才知那兩具枯骨是兩個欲行奸屍獸行的金人。福善公主與慧苦大師在邢皇後死去七日時趕到,遂讓他們做了活葬。
聽完這位邢皇後的回魂之言,我們都沒有勇氣再往前一步。我和孟曉堂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默默地受著
這隔世慘言的罩壓,一時之間,意識似乎也停滯了。
過了約莫有半個小時,黃教授對我道:“小悸,你按照書中所說,讓所有的棺槨都沉下去,我們已經不需要再聽了,”接著他雙手合什:“…受苦受難的小悸漢祖民,你們都安息吧。”
等他們三人出去後,我找到沉落棺木的幾處機關,摁了下去。最後一具石棺落下時,遺下一幅卷軸和一塊古符印。
當時也沒心情看,隨便就塞到隨身袋裡。
出到洞口時,天已經淋淋漓漓地下起了小雨,但是,下麵卻有黑壓壓的一群聞嚎哭聲而來瞧熱鬨的人。
不過,千人嚎哭之聲已經止了,倒是山壁底下嚶嚶嗡嗡的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下了升降梯,我沒心情跟任何人說話,和黃教授還有Daisy、孫老道、小曉堂一起上了車,回到了永信天師寺。
連東西也沒吃,我就開始睡覺。
說是睡覺,其實是腦子裡紛亂如麻地過電影。那千人怨哭的畫麵不斷地閃啊閃的,每一幅都讓人撕心裂肺。
在墓道時,我粗略數了一下,第一重門與第二重門間是二十幾具屍棺,要是這樣計算的話,每開一門,都要接受二十幾具怨魂對慘虐亡國曆史的再現,人肯定要崩潰了。
迷迷糊糊中,我聽黃教授跟我招呼了一聲,說是新疆甜水井附近又發現隋唐前期的一座古城遺址,要抓緊趕過去。
到吃晚飯的時候,我被孫老道拍了起來,嬉黃笑臉地道:“小悸,快起來,老小悸的洋老婆跟你有不尷不尬的勾當。”
睜眼一看,隻孫老道在牆角邊搗弄我隨身袋裡的那幅卷軸。
我一個竄跳過去,劈手奪過,惡狠狠地道:“彆人的貴重物事,為什麼不經允許就亂掏亂摸。”
孫老道一臉無辜的樣子,“不關我的事,是曉堂乾的,我老孫家,從祖輩子就傳下來的規矩,非視勿視…”
沒等他說完,我趕緊打斷道:“好了,不用你保證了,”我揚了揚手裡的卷軸,“說說這玩意兒,怎麼就讓Daisy女士上眼了?”
孫老道腳踏在橫條板凳上,嘴一歪,鼻子哼哼著連道
了兩聲蒼天何其不公,又跟占星遇到天狼星一樣,咬牙道:“小子,你發達了,一夜之間成了暴發戶…二千多萬美金!”
二千多萬…我對這個數字有點發蒙。
這麼超越認知範圍的數字,會讓人象範進中舉那樣子發瘋滴。
孫老道見我對巨額財富一幅輕描淡寫,無動於衷的樣子,蹭到我身邊,毫無章法地在我身上摸了兩把,“你小子既然對珍寶古玩鄙之如浮雲,乾脆送我一兩件得了。”
“孫先生,有一個叫孫玉如的人叫我傳話,跟你討要十三年的撫養費呢?”Daisy婀娜的身姿出現在門口,眉梢都顯得楞喜慶。
老師傅聽了她的話,呼吸立感不暢,顧不得在我身上
淘寶了,一撅屁股,一溜煙走了。
Daisy對我道:“餘先生,你手中的《平江山水圖》,我僅是借用,他現在在德國,正巧有畫聖散佚在那裡的十幾幅作品要一驗真偽,那個…曉堂的無心窺寶…我代她致歉了。”
我打了幾聲哈哈,很謙虛地說對藝術品一竅不通,更不懂珍愛和收藏,你們要是喜歡,隻管拿去好了。Daisy倒是很爽朗,給了我一張五百萬的現金支票,說是隻借幾個月就可以了。
就這樣,Daisy當夜就帶著孟曉堂飛了德國。
我拿著那張五百萬的現金支票,心裡頭開始琢磨考古盜墓以外的事。
聽三寶跟我說,我的家鄉的人們響應一部分地區先富起來的號召,全力以赴地搞起了走私韓日汽車的宏圖
大業。西海市民在不到幾個月時間裡,有些已經提前進入私家車時代,幾萬塊錢買一輛全新的南韓當代汽車牛黃哄哄地在街上亂跑,連車牌都不掛。
“小悸仔…小悸仔…”三寶的聲音。
扭頭看了一下,卻沒看到他,我喊道:“出來吧,乾什麼這麼鬼鬼祟祟的。”
三寶和一個小矮個從一個拐角出來,還不時警惕地四下看著。這小子幾天不見,警惕性見長哦。
他神秘兮兮地跟我說,有一批專門盜墓的日本娘們已經在沈家凹踩點了,她們準備象三七年對全國人民實行三光政策那樣,再來一次文物掠奪。據特警們的調查,這批人為數不少,目前已經確定的有56人,支隊已經接到上級命令,以隱蔽方式配合公安行動,務必將日本的文物盜匪一網打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