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主意可是你出的,回頭可彆賴我頭上。”
“好好好,我負全責,踹門!”我擼起袖子抬起雙臂,鉚足了力氣朝廚房大門上使勁一砸,沒曾想房門根本就沒帶鎖,因為用力過猛的關係,我整個人撲通一聲就直接摔進了廚房。虞子期搖搖頭,上前扶起我,樂嗬嗬地說:“要不怎麼說衝動是魔鬼,摔疼了不?該!”
我懶得跟他耍貧嘴,捂著腰胯將房門反手一關,四下打量。灶台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各式食材用料,爐子上咕嘟咕嘟燉著湯頭,桌上還有雕了半截的蘿卜。虞子期信手掰了一段白蘿卜,“哢嚓”咬了一口:“真甜!哎,你說人都到哪兒去了?我看羅六跑起來屁顛屁顛的,不像無故曠工的主啊?”
“爐上亮著火,人不可能走遠。這裡靜得出奇,我看不對勁。”我努力
回憶了一下,方才羅六開門的時候,屋子裡隱約有過一些嘈雜聲,與眼前這片詭異的寂靜完全不同。我們進入客廳之後,戴綺思曾出去找醫藥箱,如果這期間發生了什麼突發情況,她不可能沒有察覺。可我和虞子期偷溜出來也不過三四分鐘的時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發生什麼事?為什麼舒師傅和羅六連人影都不見了?我和虞子期對了一下眼神,兩人都意識到情況可能不對。他二話不說拔出刀架上的尖刀戒備起來,我順著灶台的邊緣慢慢朝廚房中央靠近,將邊邊角角掃了一圈。奇怪的是,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彆的地方。
虞子期架著刀將櫥櫃裡外翻了個遍,可廚房總共就這麼大點地方,三兩下的工夫就排查完了。他大概覺得自己這副認真過頭的模樣有點滑稽,自嘲道:“我們登門做客,怎麼弄得跟鬼子進村一樣。”我也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轉身說:“要不咱換個地方再找找?”
他將刀輕輕地擱了回去:“那可得抓緊時間,咱出來有一段時間了,回頭被逮住了那才真叫有嘴說不清。”我抬腳才走了兩步就被什麼東西絆了個踉蹌。低頭一看,光滑平整的地板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裂痕,地磚的邊角處明顯凹進去一塊兒。我低下頭去檢查,卻聽見一陣窸窸窣窣
的聲響從地底下傳來,眼前開裂的地磚接二連三地動了起來,明顯能感覺到地下土塊掉落的動靜。
“我操,什麼玩意兒?”虞子期趴在地上,恨不得將地板瞪出一個窟窿來。那聲音移動的速度很快,一轉眼的工夫就從牆角竄到了廚房後門位置。我急忙推開那道獨扇小門,不想門外就是後院,除了擺設一樣的籬笆牆之外,離我們不到十米左右的地方就是樹林。
“廚房鋪了地磚又有水泥打底,它透不上氣,隻好往屋子外麵鑽。快追,不管是什麼東西,一旦入了林子,咱們可就追不上了。”我順手抄起院子裡的掃帚,追著地表微微凸起的痕跡衝了出去。虞子期朝地上啐了兩口唾沫,大喝一聲也跟了上來。雖然不知道地底下到底有什麼異物,但它是從廚房裡逃出來的,那必然與舒師傅的事脫不了關係。如果叫它輕易逃脫,後果不堪設想。虞子期比我還要起勁,每跑兩步就掄起掃把朝地上一通死拍,可惜那東西竄得賊快,我倆總是慢它一截,怎麼追都追不上。眼瞅著就要讓它脫身,我索性摔下手裡的家夥朝著前方飛撲過去。騰挪之間距離一下子縮短了不少,我伸手的工夫幾乎就要按住那一抔冒頭的黃土。可眼前寒光一閃,不知什麼東西忽然從天而降,我本能
地朝後一縮,將手迅速地抽了回來。再抬頭,隻見半截鋒利無比的鏟頭死死地橫在我麵前,而持鏟的人正是幫廚羅六。
那一刻我隻覺得他的表情猙獰無比,見了人二話不說抬手就拍。我大喊誤會,不明白他為何要對我下死手。可我當時整個人還趴在地上根本無從施力,更彆說接下他這要命的一擊。隻聽“哢嚓”一聲悶響,我眼前的土層被硬生生地截出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鐵鏟頭部幾乎整個陷入地底。羅六單腳踩在鏟背上,兩手死命往下按,嘴裡喃喃道:“讓你跑,斷了你的脊背,叫你入地無門。”我順著鏟頭朝下一看,發現土層裡居然慢慢滲出了血水。虞子期離我遠,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他高舉掃帚對我喊道:“老餘,挺住,讓我來護駕!”
我還沒有從眼前瘮人的景象裡反應過來,羅六見我趴在地上盯著他看,立刻收起那副猙獰的麵孔,無比和藹可親地說:“餘先生,讓您受驚了。都是意外,彆往心裡去。”
他嘴上說得輕鬆,可手下力道未減半分,鏟頭居然在他掌下又挺進了半寸,光留一截木棍露在地麵上,血水越湧越多。我急忙站起身來問這是
怎麼一回事。
“不礙事,一道野味罷了。”舒師傅雄赳赳氣昂昂地從樹林深處走了出來,老頭身穿一身黑色勁裝,手中握著鋼叉。他見了我和虞子期擺手道:“叫諸位見笑了。老朽走丟了食材,正要與剩兒將其誘捕,卻叫各位受驚了。”
虞子期不習慣舒師傅這番文縐縐的說辭,他將掃帚橫扛在肩上,指著鐵鏟說:“啥玩意兒這麼大動靜,差點把水泥板給刨穿了?”
羅六正要回答,我們身後的小院裡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回頭一瞧,戴綺思等人都跑了出來。薛楊老師遠遠地就喊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這是打算造反啊!還不給我快點回來。”
戴綺思步子邁得快,她一見地上有血,神色立刻緊張起來。我解釋說是兩位大師傅在打獵。其他幾個夥計也陸續跑到我們麵前,聽說羅六以鐵鏟擒住了異獸,便個個豎起大拇指稱奇。
虞子期追問道:“那這到底是啥玩意兒,真能吃嗎?”
舒師傅對這個問題似乎很看不上眼,他蔑笑了一聲,得意道:“剩兒,提上來,叫他們開開眼。”
羅六應了一聲,單手握住鐵鏟,空出右手插入土中,隻見他兩眼滴溜一轉,大喝一聲:“起!”
薛楊老師勸解道:“舒老兄啊,這寶貝對搬山道人來說非比尋常,刀下留情。”
舒師傅似乎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拔高了嗓門喝道:“你們這一群人真不識抬舉,一隻穿山甲而已,如此大驚小怪。愛吃不吃,老子還不做了。”
“穿山甲是什麼?”我不解道,“這隻異獸難道不是傳說中的分山久林甲?”
我見舒師父言語之間底氣十足,料定此事有隱情。可在場的人也算見多識廣,連薛楊老師都一口咬定這就是分山久林甲,難道還能有錯?戴綺思不等他多做解釋,便脫下外衣將受傷的穿山甲裹了個結實,然後轉身朝屋裡走去。我想起剛才包紮用的醫療箱,就叮囑四眼去給她打下手。羅六拔腿準備追,被我和虞子期一左一右攔住了去路。薛楊老師一看這種劍拔弩張的陣勢,急忙出來打圓場道:“一場誤會,不要傷了兩家的感情。老舒你倒是仔細說說這頭巨獸緣何而來,也叫這幾個小輩長長見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