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載悠悠,鄭府門上掛著的是榮國公府的牌匾,此乃禦賜,不可推遲。
陳修潔從轉角處走來,停在幾步外,護衛警惕盯著他,門房上來問道:“不知公子來我榮國公府可是有事?”
陳修潔從袖中取了一枚玉佩過去,門房打眼一瞧,便露出驚色,態度立刻恭敬了幾分:“原來是自家人,小人失禮了。”
這門房年輕,並不認得他,但卻認得唯有鄭家嫡係才有的玉佩,雖不知這是哪一位公子,門房也不敢怠慢。
他恭敬躬身:“公子請隨小人來。”
陳修潔含笑隨他踏入鄭府,一陣微風拂過,不遠處的監視者從愣神中醒來,動作流暢地接上之前的動作,誰也不曾發現自己丟了一段時間的記憶。
書房中,鄭大老爺接到稟告,侍衛的原話是“有位公子手持嫡係玉佩,屬下眼拙,不識得是哪位公子。”
鄭大老爺端著茶杯的手一顫,鄭家嫡係就那麼些人,他和老二的孩子都在京都裡,護衛怎麼可能不認識,除了……那一位。
他極力用平穩的語氣問:“他生得什麼模樣?”
護衛仔細想了想,讚歎道:“麵如冠玉。”
鄭大老爺皺眉,護衛又補充道:“屬下鬥膽,似與府中幾位少爺有幾分相似。”
鄭大老爺心中那個猜測幾乎已經得到證實,他立刻站起身:“彆讓人怠慢了,我去看看。”
他很快來到招待客人的廳堂,青衣俊秀的公子起身出迎,十年歲月,不改容顏,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正是離開十年有餘的外甥!
陳修潔恭敬執禮道:“大舅舅。”
神仙亦有親情在。
……
舅甥交談不久,陳修潔便提出要去見母親鄭夫人,鄭大老爺要親自送他過去,被陳修潔給拒絕了。
他笑著道:“大舅舅恐怕脫不得身,有人來尋您呢,外甥自己去就是了。”
不等鄭大老爺說話,陳修潔拱了拱手,幾步踏出,便入了一旁小道。
長隨匆匆跑來,道:“大老爺,郭大人來訪。”
鄭大老爺一怔,外甥的話餘音未消,轉瞬就應驗了,他這才有了外甥真成仙人的感覺。
他壓下喉間的歎息,妹妹可就這一個兒子啊。
“去請郭大人來此處。”他沉著吩咐道。
另一邊,陳修潔已經來到鄭夫人院落,鄭夫人日前剛從郊外回返,雖已過去十年,但身為仙人弟子之母,鄭夫人地位尊崇,事事順心,看著倒和從前相差無幾。
陳修潔翩然出現在院外,發現他的嬤嬤掉了捧著的繡帕,激動不已:“世、世子!”
陳修潔伸手一招,將那未完成的繡帕拿至手中,是一朵隻繡了一半的荷花。
嬤嬤忙道:“夫人開了慈幼堂,養著些可憐的小娃娃,老奴幫不上什麼忙,就想著給裡頭的小娃娃們做點衣裳穿。”
陳修潔誇道:“嬤嬤和母親都是心善之人。”
嬤嬤下意識露出笑容,又忽而想起什麼,驚道:“哎呀,瞧老奴這腦子,真是老了老了不中用了,都忘了稟告夫人,世、少爺!少爺回來了!”
嬤嬤的聲音還是和以前一樣洪亮,院中喝茶繡花的一乾主仆都愣住了。
“少爺?是幾少爺回來了?”
“大少爺二少爺這會兒子該正在衙門上值,其他幾個少爺小姐不是去媛陽公主府上參加宴會去了?還不到回來的時候吧?”
“荔枝姐姐說得是,嬤嬤這是叫的哪位少爺?”
丫鬟們笑嘻嘻一團,鄭夫人卻如有所覺般霍然起身,奔向院外。
陳修潔被鄭夫人緊緊抱在懷裡,她又哭又笑,罵他心狠,又憐他消瘦。
陳修潔回擁她,輕聲道:“娘,兒子回來了。”
……
唯一的兒子回來了,鄭夫人隻恨不得時時把他揣在懷裡,一刻都不想讓他遠離自己的視線。
陳修潔也遷就她,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讓他吃飯他就吃飯,哪怕他已經辟穀;讓他睡覺他就睡覺,哪怕他早已用修煉代替睡眠。
直到過了好幾日,鄭夫人才從失而複得般的狂喜中平靜下來。
她望著對麵俊秀出眾的青年,驕傲而又心酸,她的孩兒如此出色,卻注定不能常承歡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