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之悄悄在心裡勾掉了一件。
一件好事抵一件壞事,很合理。霍清之為她的冰山消融第一步找到了理由。
正午陽光燦爛,溫暖得叫人昏昏欲睡。
任雨晴打了個嗬欠,收起便當盒,說:“沒什麼事,我去午睡了。”
她的老乾部作息非常規律,哪怕換了個年輕身體,還是到點就要睡午覺。
任雨晴正準備走,聽見霍清之說:“等下。”
又怎麼了,奶奶真的很困啊!任雨晴轉身看著她,大眼睛裡滿是疑惑。
霍清之低著頭,輕聲說:“謝謝你。”
“小事哈,”任雨晴抬腳準備走人,“不用謝。”
霍清之又跟上一句,說:“你給我做飯,我沒什麼能謝你的,你隨便提個要求吧。”
什麼,這是要玩一報還一報嗎?任雨晴皺著眉頭,無所謂的笑笑,道:“那你沒事多笑笑,一天至少十八次。”
她本是開玩笑,結果看見霍清之困惑的眨眨眼,接著,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真是一點都不高冷。
霍清之:“這樣嗎?”
任雨晴很想捂住眼睛,隻能乾笑著說:“呃,不是,鏡頭前那種笑。”
霍清之頓悟,露出一個甜笑,問:“這樣嗎?”
任雨晴點點頭,道:“對,生活裡多這樣笑笑。”
又是一個嗬欠,任雨晴潦草的對她擺擺手,找地方午睡去了。
霍清之坐在休息區,慢慢收起了笑容。
一陣微風吹過,撩起她臉頰旁的發絲,霍清之看著任雨晴的背影,恢複了一貫的麵無表情。
如果這時有人經過,一定會驚訝於霍清之眼中的那點溫柔。
帶著迷茫的溫柔。
霍清之收起東西,去片場裡麵找周佩。
她確實沒有朋友,偌大一個劇組,除了任雨晴,隻有她自帶的助理敢於跟她說話。
霍清之一路走,一路回憶任雨晴剛剛說的演技竅門。
她教給幾個年輕人的都是很基礎的東西,像是在鏡頭前什麼表情最自然,又或者是最快的入戲方法,無一不是霍清之爛熟於心的東西。
這些竅門雖然簡單,但真的沒有哪個學校會教。
它們皆是老戲骨們在多年的實踐裡總結出來的技巧,霍清之自己悟到過一點,但更多的也是從彆處看到的。
那是一堂公開課。不屬於學校,也跟任何教育機構沒有關係,霍清之會去聽全是因為偶然。
她當時還是個真正的孩子,被喜歡話劇的表姐帶去看社團演出,那場戲社團的指導老師也來了,演出後即興上了這堂課。
霍清之還記得那個人白發蒼蒼,一雙眼睛卻亮得發光。
就是那一刻,喚醒了戲癡霍清之的靈魂。
今天,從任雨晴的口中說出了這些竅門,聽得霍清之內心猶如地震。
她不生氣這些秘訣被她大喇喇的說了出來,她隻想知道……
任雨晴是怎麼知道的?!
如果她一直都知道,那她以前那稀爛的演技,到底是怎麼回事?
前幾天她說的頓悟,難道是有人告訴了她這些竅門?
一時間,霍清之心中悲喜交加。
十多年過去了,如果那個人還活著,霍清之隻想再見她一麵,親口說一聲謝謝。
可是,那時她已白發蒼蒼,霍清之真覺得希望寥寥。
霍清之更傾向於另一種猜測:任雨晴跟那個人有某種關係,那個人離世前將這些事告訴了她,在她身上寄托了自己的心。
如果是這樣的話,霍清之想問問任雨晴:為什麼選你不選我?!
帶著一腔疑問,霍清之晃蕩到了片場。
周佩對她搖搖手,把她拉回了現實。
看霍清之臉色不太好,周佩問道:“上午著涼了?”
霍清之搖搖頭,示意她真的沒事。
周佩放下心來,撞撞她的手臂,八卦道:“中午去哪了?”
霍清之眨眨眼,覺得她真奇怪,還是老實答道:“吃飯去了。”
周佩:“跟任雨晴?”
霍清之點點頭。
周佩心裡尖叫:蒼天啊!!!這位自閉兒童終於學會交朋友了啊!!!
她滿懷著老母親的欣慰,在心裡的名為《霍清之觀察日記》的小本本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周二,晴,霍清之跟任雨晴交朋友了,感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