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朝傳媒公司。
霍清之沒有走大門,從地下停車場的電梯,一路上了二十五樓。
她的經紀人在公司地位斐然,在二十五樓有一間獨立辦公室。
魏東義已經等了她十幾分鐘,但臉上依舊笑意盈盈,沒有一絲不滿。
霍清之推開門,這個年過半百的中年男人迎上去,笑得春光燦爛。
魏東義:“清之來了啊?”
霍清之禮貌一笑,坐在他對麵,說:“嗯,前幾天《煉心》的拍攝結束了,想著是回來報道了。”
她和經紀人向來客氣疏離,竭力詮釋什麼叫最佳同事。
魏東義給她倒一杯茶,放在她的手邊,隨即回到自己的位置。
魏東義作勢翻了翻資料,才說:“聽說你最近上了不少頭條啊。”
霍清之點點頭,沉默不語。
魏東義心裡一哂,暗道:小妮子真是越來越難管。
他一手發掘了霍清之,對她和任雨晴之間的淵源一清二楚,現在霍清之天天跟任雨晴捆綁上頭條,還有什麼可說的?
怕是友誼是假,熱度是真,魏東義看多了娛樂圈的恩恩怨怨,早已經沒什麼想法了。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疊文件夾,儘數堆在霍清之麵前。
魏東義笑道:“《煉心》拍完了,你休息幾天,我幫你挑了些劇本,你回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霍清之接下那些文件夾,簡短的聊過幾句現狀,便起身告辭。
魏東義目送著她單薄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眼神晦暗不明。
*
停車場。
霍清之坐在車裡,抱住了自己的頭。
副駕駛上放著那些文件夾,她還沒打開看過,就已經決定一個都不會出演。
她前世的事情,第一懷疑對象便是魏東義。
第二才是任雨晴。
與任雨晴打交道至今,霍清之已經排除了任雨晴加害於她的可能性。
任雨晴的一舉一動,都不像是有惡意。
反倒是魏東義……
霍清之的頭隱隱作痛,但她還是勉強開車,離開了公司。
這裡是公司,她不論多麼不舒服,都不能讓人看出來。
霍清之在公司屬於高不成低不就,離最頂端那幾位一步之遙,但就是差一座獎杯。
不過,她現在有了《煉心》……
霍清之的心稍微安定,車子拐過幾個彎,駛入了小區。
她的家裡依舊冷冷清清,空無一人。
霍清之看了一眼對麵緊閉的門,還是進了自己的公寓。
將那些劇本一一攤開,霍清之很快便找到了她的目標。
《玉門關》。
她前世演的最後一部電影,曆史題材商業大作,她拿到了女主角,原本以為將憑借這部電影,一舉走進頂尖演員的行列。
可是,她從未想過,在《玉門關》剛剛拍攝結束,她的精神就有些不穩定。
據醫生診斷,是入戲太深。
霍清之相信了醫生的判斷,並且向公司報備,申請了一段時間的休假。
在她接受治療沒多久,公司稱有專業麵對藝人的心理醫生,建議她轉診。
霍清之對魏東義十分信任,因此轉診到另一家醫院接受治療。
之後,情況急轉直下,霍清之的精神狀態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日益變差。
從神思恍惚到日夜不眠,接著出現幻聽和幻視,魏東義便聯係了醫院,開始進行入院治療。
霍清之同時配合了藥物,但她的情況時好時壞,很少再有意識清醒的時候,最後躺在病床上鬱鬱寡歡,感覺生命一點一滴的流逝。
現在再看見《玉門關》的劇本,她隻覺得時光倒流的感覺分外強烈。
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霍清之用紅色油性筆,在《玉門關》的封麵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叉。
她幾乎有點泄憤的意味。
不過,也僅止於此了。
電影終究是無罪的,隻是有人多加利用。
霍清之仔細回憶過一遍重生前的細節,她所走的每一步都隻有微小的偏差,但每一步的偏差都是致命的。
而這些偏差出現的地方,總有魏東義的身影。
霍清之本不想懷疑他,在她前世那段無依無靠的時光,好歹算一點溫暖。
可是,如果這些溫暖,本來屬於陰謀的一部分呢?
霍清之知道,提前知曉了劇情,不是她重生的優勢。
能夠站在上帝視角來推演一切,並且對司空見慣的事抱有警惕,才是她的優勢。
這一次,她不會再演《玉門關》。
霍清之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不僅不會演《玉門關》,這些劇本,她一個都不會演。
她簡略的掃過一遍劇本,最終給魏東義打電話。
魏東義接電話的速度很快,道:“選好了?是《玉門關》嗎?”
還沒等霍清之說話,他語帶得意,接著說道:“我就知道是《玉門關》,我一看這劇本就知道你喜歡,哈哈哈,放心,我一定替你搞定……”
“不是的。”霍清之輕聲說。
“哈?”魏東義愣了一下,怔怔的說,“那,是《宮詞》?”
霍清之有點想笑,她的印象裡,魏東義對她的一切了如指掌,說一不二。
她說:“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