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雨晴跟她叫囂:“你打我呀打我呀,怎麼光砸地板!”
霍清之微微一笑,一個枕頭砸在她的膝蓋上。
任雨晴“嗷”的一聲,跪在床上。
霍清之抱著枕頭坐在她身邊,笑道:“我不是心疼你手短,讓著你麼?”
這時候倒知道要尊老愛幼了!任雨晴腹誹,不就是比我高那麼半個頭,還敢嘲笑我手短?
她對霍清之天真一笑,抓起旁邊的枕頭,一下掄到她身上。
霍清之倒在床上,笑得花枝亂顫。
任雨晴懵了:“你笑什麼?”
霍清之指指她的手,道:“就打中我一次,枕頭還被你玩壞了。”
任雨晴側頭一看,果然,整個枕頭已經散架了,白色的羽絨飄得到處都是。
她已經玩累了,乾脆抱著枕頭,躺在霍清之身邊。
房間裡到處都飄著羽毛,在空中晃晃蕩蕩,透過暖黃色的燈光,輕飄飄的落在她們身上。
窗外是一望無際的星空,摩天輪在夜幕發出色彩斑斕的光芒。
任雨晴忽然覺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湧上心頭,仿佛她的那些過往,組成了她的人生的一切,儘數從不知名的角落躥上來,要在這個瞬間讓她懷念。
她討厭被情緒糾纏,於是撞撞霍清之的手臂,輕聲道:“你跟那個人,是怎麼回事?給我說說吧。”
任雨晴沒有提到是誰,但霍清之一瞬間反應過來,是在問她那場短暫的戀愛。
霍清之看著天花板,聲音沒什麼波瀾。
“她住在我家隔壁,是我的好朋友,一起上學放學很多年,我們大院裡麵……家長不太管,都是孩子跟孩子玩,大孩子帶小孩子,我有點依賴她。”
“上了高中,她說她喜歡我,想跟我談戀愛,她一直對我很好,我不敢拒絕她,怕沒人跟我說話,所以我同意了。”
任雨晴“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霍清之似乎陷入了渺遠的回憶之中,說道:
“我不知道,我可能也想試試感情的味道吧,他們都說‘霍清之性子獨,活該沒人喜歡’,我跟她說,我會努力喜歡她,但如果我做不到,能不能算了?她答應了。”
霍清之笑得有點心酸,說:“當然,我失敗了。”
“她也沒有遵守諾言,我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任雨晴側過身,手撐著臉,看著霍清之。
她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明明在說著一段重要的回憶,但她還是那樣冷淡,如同一個冷靜精密的機器人。
任雨晴有點心疼,或許從未有人告訴過霍清之,究竟什麼是愛。
但她什麼都沒說。
霍清之背過身,沒有看任雨晴的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任雨晴說這些,說起她自己都不願意提的事情,或許是今晚月色太美,又或許是纜車上的一點溫柔。
霍清之覺得,她太渴望溫暖了,除了親手將其推開,不知道有什麼方法可以克製自己。
任雨晴在她的身後,柔聲說:“你可能隻是不喜歡他,沒有遇見對的人。”
她聽見霍清之的回答,冷靜而清醒。
霍清之說:“不,我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任雨晴愕然:“兄弟姐妹?爸爸媽媽?”
霍清之:“我沒有兄弟姐妹,沒怎麼見過父親。”
她沒有提到媽媽。任雨晴敏銳的察覺到這個點,但她沒有問。
任雨晴徒勞的安慰她:“以後你會有遇見喜歡的人的……”
“我不會,”霍清之的聲線罕見的顫抖,“我可能不會……”
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恐懼,每當她想到這件事時的恐懼。
霍清之輕聲歎息,說:
“他們總說我是怪物,因為我不會開心,也不會難過。”
任雨晴深呼吸,從背後抱住她,貼在她的耳邊,將霍清之冰冷的手握在手心。
她堅定的說:“你不是,是他們有錯。”
任雨晴的溫度從指尖傳來,慢慢捂熱她的指尖,沿著血管和神經,通過身體的每一處地方,落在跳動的心臟。
她等了很多年,終於等到了這句話。
不論任雨晴是出於什麼目的,抱著什麼心情,此刻她的這句話都化成了霍清之心裡小小的光芒,照亮她的世界。
霍清之回握了她的手。
她說:“謝謝你,我不該說的。”
任雨晴恢複了一貫的大大咧咧,捏捏她的指節,笑道:
“什麼該不該的,你是我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頗為豪氣的拍拍霍清之,心想:是什麼人這麼不長眼,連霍清之這種美人都下得了手去欺負?!
霍清之抓住她的手,聲音軟綿綿:“你的事也是我的事,但我的胸不是你的胸。”
任雨晴一躍而起,壓在她身上,張牙舞爪的看著她。
任雨晴:“好朋友,就是要分享。”
霍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