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對霍清之隨口胡說,在她的那個時代,開心的時候吃一根冰糖葫蘆,已經是最大的快樂了。
後來世界逐漸變得繁華,誰還能記得這種小小的快樂呢?
任雨晴一下子喉嚨發緊,她就那樣隨口一說,霍清之竟然記住了……
怎麼回事……
霍清之不是從來高冷冰山,記不住這些小事的嗎?
一時間,任雨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今天,霍清之過來的時候,說要做飯給她吃。
任雨晴想到自己剛認識霍清之的時候,總是叫霍清之來家裡吃飯,是不是霍清之覺得好朋友就該一起吃飯?
有點微涼的風中,任雨晴定住了腳步。
霍清之剛好咬掉最後一顆糖葫蘆,將竹簽丟進垃圾桶,一邊嚼著糖葫蘆,一邊看著她,問:“怎麼了?”
任雨晴看著她吃糖葫蘆的樣子,好像一隻小倉鼠。
任雨晴有點不忍心問她了,但她想了想,還是問道:“是不是我以前說過,開心的時候就該吃冰糖葫蘆?”
霍清之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這麼問,她點點頭,說:“是的。”
任雨晴又問:“那你之前說要做飯給我吃,是不是因為我之前總是叫你來家裡吃飯,所以你才想做飯給我吃?”
霍清之說:“是啊……但是,我的意思不是你叫我吃飯,我就要給你做飯,不是這種……就是一報還一報的感覺,我隻是覺得……”
任雨晴:“隻是覺得?”
霍清之:“你叫我去家裡吃飯的時候,我覺得你對我特彆好,我隻是覺得,對一個人特彆好,就是叫她去家裡吃飯吧。”
初冬的風中,任雨晴沉默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任雨晴站在古街的石板路上,眼神從隔壁小店門口的燈籠飄到地上的落葉,再從落葉飄到樹上掛的紅色布條,飄來飄去就是不敢看霍清之。
她害怕看見霍清之茫然又天真的神情。
那樣的神情不應該出現在霍清之臉上,霍清之應該永遠都冷若冰霜啊,她應該像一支高嶺之花,永遠不會知道人間的痛苦。
可是,霍清之正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她的眼中寫滿信任和依賴,還有一些彆的什麼東西,被隱藏在她雲淡風輕的表情之下,任雨晴本來不應該發現,但任雨晴在想通了其中關竅之後,霍清之的心思暴露無遺。
因為她叫霍清之去家裡吃飯,霍清之覺得這就是對彆人特彆好,所以現在也想讓她去家裡吃飯。
因為她說開心就該吃冰糖葫蘆,霍清之就覺得開心真的應該吃冰糖葫蘆,所以今天也想吃冰糖葫蘆。
霍清之雖然隻表現出來這麼多,但任雨晴卻隻知道這隻是冰山一角。
她的很多言語和行為,構成了霍清之的世界。
任雨晴為了這個結論感到恐懼,她對霍清之的影響有這麼大嗎?
那麼,之前在她指責霍清之的時候,霍清之是什麼樣的想法呢?
任雨晴想到這一些事情,就覺得自己的心臟在重重的下墜,一種介乎於心痛和心疼的感覺纏繞著她,讓她再次覺得空氣稀薄,呼吸變得困難。
霍清之還問她:“怎麼了?”
任雨晴勉強笑笑,說:“沒什麼,走吧。”
她繼續給霍清之講著兩邊都是一些什麼東西,但她的心情已經不像剛剛那樣輕鬆了。
她的腦中在不斷的想著,對於霍清之而言,自己真的隻是前女友嗎?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對於她來說,自己有什麼樣的意義呢?
任雨晴深知,一切事物與意義扯上關係之後,就變得分外難以言喻。
她們心不在焉的走過了這條街,走到街角時,霍清之停下了腳步。
霍清之看著晚霞,說:“之後我可能也會來這邊拍戲。”
“哦,”任雨晴還在出神,“好,有時間一起吃飯。”
說完這句話,任雨晴才意識到不對。
既然她很多言語和行為構成了霍清之的世界,那作為一個合格的成年人,她該做的事是遠離霍清之。
她不能再獨占霍清之的世界了,不能再讓霍清之看不到外麵的世界了,她深知這樣做是不對的。
太陽漸漸落下,地平線上的雲朵變成了溫柔的橙色,天空被燃燒般的晚霞覆蓋,呈現出一種令人心驚的美。
任雨晴和霍清之一起看著晚霞,在心中對自己說: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任雨晴深吸一口氣,轉頭看著霍清之,說:“清之。”
霍清之:“嗯?”
任雨晴不去看她的眼睛,讓自己的決心更堅定一點,繼續說了下去:“清之,你不要把我當成全世界。”
霍清之的手無力的抓住空氣,然後又鬆開。
她當然知道任雨晴在說什麼,她既感到手足無措,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霍清之愣愣的看著任雨晴,她幾乎要哭出來了,但她還能儘力壓抑住自己的哭腔,隻是聲音有一點喑啞。
霍清之:“可你就是我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