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自己同樣盛了一份,當著商珩的麵吃了兩口。
商珩依然不動筷子,晃了晃手腕上的鎖鏈:“這就是你對待朋友和老同學的方式?關在終於不見光的地牢?”
容致默默放下碗筷,曲起指骨,在牆壁上不輕不重敲擊兩下。
房間裡的四麵牆竟然亮起了一絲微弱的光線,眨眼之間,原本平平無奇的暖金色牆壁,在投影下呈現出室外日光和綠植的畫麵。
又是兩下輕扣,畫麵再次變幻,這次是海濱沙灘的風光。
驚訝隻有一瞬,商珩幾乎被他的掩耳盜鈴逗笑:“你覺得這樣做,這個房間就不是牢房了?自欺欺人有意思?”
畫麵再清晰再逼真,假的依舊是假的!
容致關閉投影,目光專注地望著他:“我是不會放你離開我的,設計這樣的牆壁,是為了讓你生活得儘量舒適些,不那麼無聊。”
商珩二話不說,積蓄了半天力量,抬腳狠狠往牆壁上踹了一腳,一記沉重的悶響,牆背後是實心的,這裡恐怕是彆墅下麵的安全屋,甚至能防禦地震和空襲。
這一腳過後,商珩脫力的搖晃一下,背靠著床沿跌坐在地毯上,胸膛微微起伏,手腳都在發麻。
手腕上的鎖鏈開始向牆裡收縮,長度逐漸變短,最後縮短到隻剩半米,他不得不靠著床頭呆著,哪兒都去不了。
容致有些心疼地望著他:“你身上還有肌肉鬆弛藥效,不要再亂動了。”
商珩半闔著眼,嘲諷地望著他:“這就是你要的?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你,但凡你敢靠近我半步,就算手臂不要,我也要用這條鎖鏈絞斷你的脖子,就算這樣,你也開心嗎?”
心臟像被蠍子用力蟄了一口,綿密的鈍痛湧向四肢,容致眼神微黯,片刻又堅定起來:“是,你心裡喜歡誰,我也不在乎了,隻要你留在我身邊,我就心滿意足。”
商珩眯起眼,沒有說話。
容致將飯菜端到床邊:“多少吃一點吧,打營養針會很難受的。”
商珩輕輕喘兩口氣,彆說站起身,動一動手指都費勁:“我跟你多大仇?”
容致搖搖頭:“怎麼會呢?”
他伸出手想去碰碰對方的臉頰,又在商珩尖銳的視線裡停頓在半空,最後僵硬地收回去。
他用勺子緩慢地攪動熱湯,道:“在你眼裡,我不過是一個沒有存在感的路人,在我眼裡,你卻是我年少時,最向往,最憧憬的對象。”
商珩閉上眼,索性不去看他。
容致低頭看著地毯勾勒的花紋,眼神放空,語調如同回憶一般縹緲:“小時候,因為身體還有長相的原因,我常常受同學欺負甚至勒索,一旦拿不出錢來,少說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我也曾試圖呼救,跑回家找母親哭訴,可是沒有用的,母親也是懦弱的人,她隻會罵我給她丟臉,一旦鬨到老師那裡,幾句同學間的玩鬨就能打發,而等待我的,是變本加厲的欺淩……”
“於是漸漸的,我就不再求救了。”
“還記得有一次,他們打翻了我的午餐,臟兮兮的運動鞋踩在飯菜上,叫我吃下去,他們說我隻配吃臟掉的食物,我被打趴在地,臉被踩在鞋底,不知所措……”
明明是難過的回憶,容致卻在笑,臉上泛著一層溫柔的光:“你就那麼忽然出現了,從花園的圍牆跳出來,一腳就把人踹到了地上。”
彼時,泥地裡的容致拚命抬頭往上看,他看到商珩在陽光下逆光的剪影,像枯井裡的落水者,拚命去抓井口投下的一束光。
可是無論如何用力,都是徒勞。
商珩蹙了蹙眉,似乎是有那麼一件事,但這不過他中學時代橫行校園,數不清隨手為之的一件小事罷了。
容致歎口氣:“其實我知道,你並不是特地來救我的。隻是因為,那些家夥正好擋了你的路。”
商珩:“既然如此,你也不必一直記掛在心裡。”
容致笑了笑:“其實我真正開心的並非你救了我。”
“那時你將那些家夥趕走以後,我的午餐灑了一地,你見我委屈得直哭,竟然從地上撿了一隻飯團,剝去了沾到泥的部分,放進嘴裡咬了一口。”
“我一下子呆住,連身上的傷都忘了疼,那麼臟的東西你怎麼能吃呢?”
“沒想到,你卻問我午餐是不是我自己做的,很好吃。”
商珩沉默中沒有說話,容致幾乎笑出眼淚:“這個世上,從來都沒人誇獎過我,家庭也好,學校也罷,我仿佛總是最多餘的那一個。”
“而你呀,你怎麼能那麼好呢?看著你,我便不難過了。”
“我害怕他們再回來,就拽著你的衣角,希望你不要離開,你嘴上不情願,還是答應留下來陪我吃完這頓午飯。”
“從那時我就想,如果我能像你一樣就好了,像你一樣自信,張揚,強大,俊美,我的世界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可是那時的我,根本配不上你,這些東西我一項都沒有,我隻有自卑,膽怯,弱小和醜陋。”
“我隻敢遠遠看著你,像一個透明的影子。”
商珩動容地望著他,嘴唇動了動:“書是怎麼回事?這個世界的書難道也是你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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