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是小張氏管家,儘管由於先前遺留下來的問題,王氏還是有一部分管家權的,但是到底小張氏才是正經的襲爵太太,雖無所出,但是到底賈赦還是給了這個妻子幾分顏麵,又有繼子敬重、婆母看重,加上這幾年小張氏的父兄都升了官,在家中自然有地位。
她自己是書香門第出身,自然看不上賈家原先已經開始萌芽的自由散漫的規矩和一些下人們倚老賣老的德行,狠狠地整治了一頓,這才好些。
在她的管理下,賈家的規矩自然嚴謹了不少,再沒有哪些下人們敢仗著自己家幾輩服侍國公府說事。當然,難免也有些人在背後數落大太太不近人情的。
賈攸自然感受到了賈家風氣的轉變,回屋後對妻子說道:“大嫂做的好,我早就看不慣這群倚老賣老的下人了,動不動就要拿祖父什麼說事。你瞧瞧外邊誰家像咱們家這般善待老人,偏他們還不知足,貪心不足蛇吞象!若非我不想搭理府裡這攤子爛事,叫人疑心,早就撕扯開了。叫我說,大嫂不愧是書香門第出身的,懂規矩,早該這樣了。”
蘇靈珊笑著聽丈夫抱怨,她自然也是讚同大嫂的,同樣出身書香門第,她自然也對原先賈府的風氣看不下去了。隻是她又不管家,貿然提出難免有些越疽代苞的意思,自然不好意思說。左右這府中還沒有下人敢給自己兩夫妻臉色看的下人,畢竟人家也是看菜下碟的。
見丈夫憤憤不平的樣子,蘇靈珊心中暗想,怎麼沒有,隔壁寧府的情況不也差不多。隻是這話她到底不好說,畢竟大家同出一族。因而隻是說道:“既這般,你也該同母親說說,我瞧著因為大嫂裁撤了不少老人,他們這兩日竟是連著番向母親訴苦呢!”
賈攸聞言,知道母親素來心軟,怕她被下邊人說動,給他們出頭。這樣一來,既掃了大嫂的臉麵,也叫這些下人們越發得意。
於是他親自出馬,不過三言兩語就勸服了賈母將身邊最得力的嬤嬤一家子都放了出去,畢竟他們這一家子是這幫子下人中哭得最響的。尤其是賴嬤嬤,雖然已經不在府裡當差,但是憑借著和賈母的情分,更是常常入府來。
因而賈攸當然也是半哄半騙的,類似於“賴嬤嬤服侍您了大半輩子,何不放了她一家子的身契,叫他們一家不必再為奴為婢,也是一件大功德。”
見賈母有些猶豫,又說道:“我瞧著他們家的小孫子,就是一落地叫您放出去的那個,現如今在學堂裡讀書,功課也是不錯,將來或是有些造化,可若是父母長輩還是仆役之身,怕是不好。”
賈母想到賴嬤嬤確實有說過“孫子在學堂讀書,頗有進益”這類話,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隻是賴嬤嬤在討巧。又想到兒子說道“索性他們家現在也不缺錢”,心中天平難免偏向自己的兒子。
賴大家的作為自己陪房心腹,又做了榮國府大管家這麼久,自己有些額外收入自己自然是知道的,也是默許的。但是兒子這麼明晃晃地一說,難免心中就有些不得勁了,這“不缺錢”,錢從哪裡來,不過還是從主家摳罷了。
這麼一想,賈母對心腹倒也沒什麼掛念了,畢竟這心腹再親近,也比不上兒子啊!遂說道:“聽你這麼一說,那倒也是好事。”之後便將賴大一家叫來,言道看在你們一家子服侍多年的份上,給個恩典,放你們一家出去,每人額外再賞五十兩安家銀子。
賴大一家一聽自然心中不願。說實話,他們家的確不缺錢,雖然兩位張氏管家還算嚴謹,但也不過是照著規矩來。
賈家向來豪富,主子們也挑剔,自然樣樣都是挑著好東西來。
因而不論是廚房采買、還是衣料添置什麼的,油水都是足足的。以往賴大作為管家,自然有不少人送孝敬、份子錢給賴大來謀這些個好差事。
也就是說,賴大一家雖不直接插手,一年也能夠坐收幾千兩白銀。
更彆說還有逢年過節賈母賞的,各處主子見他們一家在賈母麵前的體麵給的。更有一些落魄的賈家族人,為了尋個好差事、或是有事相求,都要先孝敬了賴爺爺,方才得以解決。
但是,更為緊要的是,依靠榮國府這棵大樹,他賴大一家才能混得風生水起。若非如此,誰瞧的上他們。便是他們的孫子賴尚榮入讀的這個學堂,也是靠著榮國府的關係給他塞進去的。
恩典放出府去,不收身契錢,一家子人一人給個五十兩,合起來便是三四百兩銀子,任誰也說不出賈母刻薄。
但是賴大一家欲哭無淚啊,他們寧可不要這幾百兩銀子,也要抱上榮府的大腿啊!真是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巴掌,叫時光飛回去,或是吃一粒後悔藥,叫你多嘴,以為在老太太麵前有些體麵便胡唚,這下可好。人家到底是一家子,惹怒了人家,到底吃虧的還是自個兒。
但是賈母已經名言這是恩典,他們也不能不識趣。雖心中萬般不願,但是還是表現的千恩萬謝主子的恩典,離了賈府。
賴大一家消了奴籍,自然便不能再擔任榮國府的大管家了,於是這差事便由林之孝任了,他家雖不是賈母或是小張氏的陪房,但是也是幾代伺候國公府的,行事也頗有能為,倒也叫人放心。
因賴大一家走了,那些往日裡叫嚷著要善待老人的刺頭們也都個個安分了下來,畢竟誰也不想像賴大一般被放出去,名頭雖然好聽了,但是哪裡有靠著榮國府這棵大樹來得實惠、舒坦。
這些人都老實了,又有小張氏的一陣敲打,自然,賈府風氣為之一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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