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看,隻見是個珠寶晶瑩、黃金燦爛的瓔珞,細細打量一番,寶玉毫不避諱地托起來看,還帶著些餘溫,溫熱的觸感極好。
寶玉看著瓔珞,隻見上邊那一麵麵有四個篆字,兩麵八字,共成兩句吉讖,注雲:不離不棄,芳齡永繼。
眾人心裡皆是一驚,麵上不顯,卻不知在思索著些什麼。寶玉毫不避諱,念了兩邊上邊的句子,方才說道:“竟是和我的是一對兒。”
寶釵說道:“是個癩頭和尚送的,說是要嵌在金器上方才好。”
鶯兒說道:“是了,那和尚還說要揀個有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寶釵嗔住,說道:“你還呆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去倒茶。”倒是止住了話頭。
眾人雖然沒說什麼,但是暗地裡的思索是免不了的,“揀個有玉的”做什麼呢?
迎春出來打了個圓場,說道:“癩頭和尚,連個法號都沒有,怎麼聽得有些不靠譜,姐姐家裡倒是相信。”
寶釵說道:“原也是不相信這些神神道道的,隻是我幼時患了一種病,是從娘胎裡帶來的一股熱毒,時常會咳嗽。後來得了一個和尚的海上仙方兒,方才好些,再說不過是個金項圈罷了,圖個吉利,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在意其中花費。”
黛玉驚道:“海上仙方兒,又能夠壓下姐姐的病症,想來是極好的方子,不知道姐姐能不能透露一二。”
寶釵知道因為黛玉自小體弱,後來雖然有名醫醫治,身子好了不少,但是對藥理一道,還是有些了解的。
遂說道:“不是什麼稀罕的方子,隻是他給了一包藥末子作引子,異香異氣的。不知是那裡弄了來的,又給了一個方子,怪繁瑣的,妹妹可要聽聽?”
黛玉饒有興致地說道:“姐姐說來叫我聽聽,也叫我長長見識。”
寶釵道:“東西藥料一概都有限,隻難得‘可巧’二字:要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兩,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兩。將這四樣花蕊,於次年春分這日曬乾,和在藥末子一處,一齊研好。又要雨水這日的雨水十二錢,白露這日的露水十二錢,霜降這日的霜十二錢,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把這四樣水調勻,和了藥,再加十二錢蜂蜜,十二錢白糖,丸了龍眼大的丸子,盛在舊磁壇內,埋在花根底下。若發了病時,拿出來吃一丸,用十二分黃柏煎湯送下。”
黛玉驚奇道:“竟是這樣的繁瑣,彆的倒也就罷了,若是雨水這日不下雨,可又怎麼辦?可見這方子還真是個“巧方子”,但凡有個一樣沒對上,那便成不了。”
寶釵笑道:“誰說不是呢!不過也是巧了,得了這方子之後,不過一二年,便集齊了全部材料,配成了,名喚作‘冷香丸’。”
寶玉興衝衝地說道:“真是個巧活兒,以花為藥,以冷香壓熱毒,巧了巧了,隻姐姐這般神仙般的人物,才能得了這神仙方子。”
說完,眼巴巴地望著寶釵道:“好姐姐,可否叫我看看這‘冷香丸’,也好叫我長長見識。”
寶釵笑道:“寶兄弟,這可不巧,這丸子如今從南帶至北,現在就埋在我們院子裡的梨花樹底下呢!”
寶玉聞言有些失望,說道:“既是如此,可真不巧。”突然又聞了聞,好奇地問道:“寶姐姐,你用的什麼香,我怎麼從來沒聞過。”
寶釵笑道:“所以說你來的不巧,今天早上我有些咳嗽,剛巧用了一丸,這香氣便是‘冷香丸’帶出來的。”
寶玉大讚,說道:“可見是個好東西,但憑這股香氣,可見‘海上仙方兒’絕非作假。”
又歎道:“可惜我運氣不好,竟然無緣得見。寶姐姐,你下回用藥前可要同我說一聲,也叫我見識一番。”
黛玉在邊上說道:“寶二哥,可彆,最好寶姐姐身子一直康健,永遠彆用上才好。”
寶玉聽了說道:“是我失言了,寶姐姐恕罪恕罪。”說著,打躬作揖不提。
寶釵笑著製止了寶玉的動作,說道:“無妨,誰不知道你素來是個有口無心的。”
眾人又說笑了一通,方才離去,隻是走得時候心裡存了什麼心思,倒是各異了。隻是寶釵看著眾人離去的背影,愣了愣神,心裡滋味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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