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裡格早知道與查理慪氣的後果是被提著腳踝抓到離地千尺的高空中被狂風吹的頭昏腦漲亂七八糟的話,他可能會在做一頭幼崽跑出門這個決定之前慎重再慎重的。
讓我們把時間退回到十分鐘前。
哪怕睡一覺醒來,昨晚查理那種不講義氣的行為還是讓裡格氣到不行。
不過與其說氣查理沒有陪他同甘共苦,裡格更氣的點還在於查理早就知道爸爸們要乾什麼,卻一點口風都不透露給他,明明無論從哪方麵講,他從還是一顆蛋的時候就跟查理在一起了,他們應該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啊,查理竟然有事會瞞著他,哼哼,絕交了。
這麼想著,裡格特意起了個大早,偷偷溜出部落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他想著,今天到太陽下山為止,查理休想找到他。
為了切實地達到“讓查理找不到”這個目的,裡格特意繞開了幼崽們日常會跑去的地方,又避開幾處曾跟查理一起走過的路線,後來裡格在一塊大石頭後麵找到處絕佳的隱蔽場所。
他躺下來,背靠著柔軟的高草堆,嘴裡還嚼著一根多汁的茅草,看著白白的雲朵從藍藍的蒼穹一點點飄過,打了個哈欠,裡格準備補眠了。
今天裡格大爺心情不好,礦工一天,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然而下一秒——
愉快——愉快個p啊,本大爺恐高啊啊啊啊啊!
裡格隻感覺腳踝一緊,下一秒他已經呈頭下腳上的姿勢被抓上了天空。
清涼的風直往肺葉子裡竄,裡格想咳嗽,但持續的失重感讓他無法真正咳出來,他隻覺得耳邊風在呼嘯,而屬於九方部落那片堪稱恢弘的小型建築群在他的視野裡越變越小,很快就縮成一個黑點,看不見了。
裡格不知道他自己被倒提著在半空中飛行了多久,大地呈現出來的色澤告訴他,抓著他的這隻巨大生物,已經將他徹底帶離了他所熟悉的那片草原。
他覺得有一瞬間他被帶著在雲層裡穿行,雲層裡的溫度很低,陽光卻很強烈,裡格用儘力氣抬起頭往上看了一眼,他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抓走了他,然後——
然後他就因為缺氧昏過去了。
裡格是被一陣刺骨的寒冷凍醒的。
他想起了自己剛剛出殼的那個冬天,那時候他還很小,不得不整天窩在兩塊獸皮中間保持體溫。
爸爸們每天都要出去為部落狩獵,無法一整天都守著他們。
查理和他就會特彆冷的日子裡擠在一塊兒互相取暖,這種取暖方式,支撐著他度過了最初最脆弱的那些日子。
不過等他稍微長大一些後,就不那麼怕冷了,至少憑借獸人強悍的體質,沒有一種寒冷能讓他產生——啊,我凍透了,這種感覺。
但是現在——
他就在這種被凍透了的感覺裡睜開了眼睛,接著迅速閉上——沒有心理準備的他被一陣極其雪亮的白光刺激到了瞳孔。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記憶回到了他的大腦中,讓他差點蹦起來。
他回憶著昏迷前最後一瞥間見到的那個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隻怎樣的大鳥啊,裡格以為奎因那種巨鷹,已經是史前的超級大鳥了,誰知道跟這隻鳥比起來,卻勉強隻能算個弟弟而已。
想到這兒,裡格忙伸出腦袋張望了一下四周,但是卻不見那隻大鳥的身影。
他用力揉了揉還沒有恢複知覺的右腿,一瘸一拐地從棲身的雪窩裡爬了出來。
他沒有時間耽擱在心算那隻鳥的體量上,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被從草原抓來這裡,但既然牢頭不在,人犯自然得趕緊越.獄。
不知他究竟被帶飛了多遠,現在整個部落一定亂成一鍋粥了,爸爸們肯定急壞了,還有查理,查理現在一定在滿世界找他。
果然人不能乾壞事,他隻是想躲起來一個白天讓查理急一急,現在好了,他直接成失蹤人口了,這可完全偏離他的初衷了啊。
這麼想著,裡格終於順著雪窩爬到了最邊沿處,把腦袋探出去一看,他整個貓都驚呆了。
這是一個純然由冰雪構成的世界,入眼是連綿起伏的純白山脈,山峰像冰錐一樣插入雲霧繚繞的蒼穹間,千萬道金色的光線刺破雲層射下來,給雪峰鑲上了金邊。
裡格的眼前除了白還是白,日光耀眼,卻沒有一絲溫度,他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九方部落族地的那個冬天。
但二者又有不同,這裡沒有植被,沒有裸露的地表,沒有凝固的森林,這裡是隻由冰和雪構成的琉璃世界。
他看清了自己的處境,他被盛放在一個半圓形的冰碗裡,冰碗架在高高的冰柱頂端,四周沒有任何可供踩著爬到地麵的借力點。
裡格看一眼冰柱的高度,就開始麻爪,他是真的有恐高症。
如果要他在這種高度爬出冰碗,扒著冰柱滑下去,那還不如直接鯊了他乾脆,他隻好歎了口氣,暫時放棄了越.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