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an趕忙半跪下去扶住他,手蹭到Giulio的臉上,濕濕的觸感。
“不是我你以為是什麼啊。”他歎了口氣。
Giulio抬起臉,眼中浮現出莫名的血色和癲狂。
在他斷斷續續地傾訴中,Gian知道他在幻術中看到祖父殺了自己。
Giulio的精神直接崩潰,眼前一片白光,耳畔是嗡嗡的噪音和汙糟的絮語。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做什麼,回過神來,已經殺了蒙特。
Giulio癡迷地掃視著Gian的麵孔,笨拙地微笑:“我以為…您是、幻象…太、好了,您是、不會輕易死掉的…Lucky Dog——”
Gian頓了頓,但Giulio還在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他隻能心情複雜地拍拍Giulio的頭以示安慰:
“是啊,是這樣沒錯。”
——事到如今,就算他想刻意無視或者裝傻,也有點裝不下去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Giulio這孩子對他,抱有這種絕非僅僅是尊敬或仰慕的感情。
或許,是一開始。
……
幻術師已死,信號恢複。
Gian打電話叫來了卡瓦利乾部的部下和救護車。
羅莎莉亞還沒醒,她沒有什麼外傷,約莫隻是驚嚇過度,還需進一步的檢查。
視訊電話那頭卡瓦利顧問看著擔架上完好無損的孫女大鬆一口氣,險些老淚縱橫,連連向Gian道謝:
“這次多虧你和Giulio了,Gian。你不愧是……”他頓了頓,和藹地誇讚道:“不愧是擁有Lucky Dog之名的人。CR:5有你,真是太好了。”
“哪裡,您謬讚了。大小姐沒事就好,這都是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Gian謙遜道。
他感覺卡瓦利顧問在“不愧是”後麵的停頓怪怪的,暗暗將這份不自然記在心裡。
殊不知卡瓦利乾部看他也很奇怪:“Gian,我可不記得你對這種漂亮話信手拈來啊。看來你在西西裡真的學到了不少。”
Gian微微一驚,沒錯,他剛剛反射性地就使用了在十年的黑手黨生涯中磨練出的圓滑口吻。
而原來的、那個隻有十六歲的Gian會怎麼說呢?
Gian搓了搓臉,抱怨道:
“您也知道是漂亮話啊?真是的,歸根結底是老爺子您太縱容大小姐了,平時對小姐關心也不夠,不然小姐怎麼會離家出走。”
卡瓦利乾部吹胡子瞪眼:“臭小子,怎麼說話的,沒兩句話就暴露真麵目了,你還差得遠哪。”
他的訓斥實則十分親昵,但當目光轉向旁邊擔架上正在就地被醫護人員做粗糙急救處理的伊萬時,又森寒無比,一點也不像Gian熟悉的親切老頭兒。
“伊萬.菲奧雷,我要怎麼處置你,你心裡也有數了吧。”
伊萬咬牙,推開醫護人員阻攔的手,強行支起上半身,與卡瓦利乾部充滿殺意的眼神對視。
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滾下,伊萬嘴唇微動,目光掙紮,像是要辯解,又像要求饒,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陰鷙的灰眸緩緩閉上:“……任您處置。”
真是塊硬骨頭啊。不羈又孤傲,像匹孤狼。
Gian克製不住地見獵心喜,躥到鏡頭前,沒臉沒皮地求饒:“算了吧,老爺子,就饒了他這一回。伊萬為了救小姐,連命都不要,又受了這麼重的傷,差點死了。拜托拜托~”
“……”卡瓦利乾部冷哼一聲:“那麼,就用你在我這裡掙到的人情抵這小子的一條命,如何?”
Gian大喜過望:“那就多謝了。哎呀,您真是仁慈的紳士。”
伊萬不敢置信地睜開眼,嚷嚷:“喂!我不用你可憐!”
Gian笑容燦爛地勾住他的脖子,欺負伊萬受傷無力,另一隻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和卡瓦利顧問告彆。
視訊電話“嗶——”一聲關閉了,卡瓦利顧問正在趕來西西裡的專機上,他和羅莎莉亞會在機場會和,一起回美國。
至於伊萬嘛……估計就先扔在西西裡的醫院裡了。
伊萬動作劇烈地掙開Gian的手,眼看就要破口大罵,Gian笑容不變地衝醫護人員比了個手勢。
醫護人員乾脆利落地將麻醉針插進伊萬的後頸。
灰發少年眼皮漸漸沉重,手臂不甘地伸向天際,閉眼躺倒,效果立竿見影。
真是不領情的臭小鬼。
Gian擺擺手,裝著伊萬的擔架被塞進救護車裡拉走了。
他終於找到功夫去圍觀Giulio。
這孩子血淋淋地坐在另一輛救護車邊上,一身高級西裝慘不忍睹,不聲不響地任醫護人員檢查擺弄,堇色劉海半遮著眼睛,像一具沒有靈魂的精致人偶。
直到Gian靠近。
洋娃娃的瞳孔有了光亮和神采,雖然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卻仿佛長出了狗狗耳朵和尾巴,努力搖晃著。空氣中充斥著“摸摸我吧,摸摸我吧”的無聲呐喊。
Gian從善如流,Giulio的頭發還是那麼又順又滑,發絲像他的人一樣軟。
然後驚醒——不對啦,本來他都決定要暫時和Giulio保持距離的,怎麼不知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