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唐林破天荒沒有回想一日所學,而是在床上思考這件事要怎麼解決。
他想要一勞永逸直接分家,但很明顯這樣做, 不僅世人會說嘴, 會讓爺爺奶奶傷心,隻能另尋它法。
現今回想其實最開始大伯二伯他們並沒有像現在這般行事,是他自己先沒有分清界線, 導致後麵大伯母二伯母將他身上的銀錢也當成家裡的, 理所當然的認為家裡不需要再多給他銀子, 考中的秀才也是一家人的,是大家共有, 而非是唐林個人的。
從今往後,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現在他隻是個秀才,沒有什麼權利, 有些錢財的人也不會把一個秀才放在心上。
倘若日後為官, 那就大不相同了,商賈會拿銀子尋求庇護, 或是直接用銀子讓他們以官員家眷的身份插手官司, 更可能有品行不端的親戚扯著他的名頭橫行鄉裡,而他遠在外地,也是鞭長莫及, 一旦有人查到這些,遲早要被抄家滅族。
想到這,唐林就覺得頭大,也不知道爺爺會怎麼做,如果爺爺還是打算之前這樣糊裡糊塗的過, 唐林就得跟爺爺好好談談了。
這些事,在鄉試之前一定得有個章程出來才行。
這一晚,唐家的人各懷心思,幾乎難以安眠。
唐林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後,就看到大哥唐木站在院子裡,像是專門在等他一樣。
“林子,我們去外麵走走吧!”唐木看著堂弟,想起昨日的事,就想跟他出去聊聊。
“好。”唐林應道,看了他一眼,將房門關上後,就隨他出去了。
兩人走在外麵,皆沉默不語。
唐林還記得幼時那個會帶他玩耍,護著他的哥哥,可自從他讀書越來越好,又去縣城私塾讀書後,兩人幾乎沒什麼交集。
平日裡他帶著幾個小的玩耍讀書,唐木也不怎麼出現,而是待在房間裡讀書,自然而然,兩人也不常說話了。
“林子,你定要如此嗎?”唐木艱難的開口,他已許久未跟唐林好好談話,少時種種具無印象,隻記得唐林展露出讀書天賦後,爺爺奶奶重視唐林超過了他,娘親也一直督促他讀書。可他依然比不過,反而因為日日讀書,和唐林極少說話。
“兄長是指徭役的事情,還是指其它?”唐林反問道。
“兩者都有,林子,你能中秀才,我們大家都很是高興,我們住在一起,是一家人,定要計較怎麼多嗎?”唐木不解地問道。
“兄長,既是一家人,那為何大伯母在計較的時候,你不說呢?”唐林頓覺好笑,同樣是計較,可唐木卻略過了他的母親。
“這,我娘親她……”唐木有些語塞,他想說他娘親沒有計較,可之前的事還曆曆在目,平日裡唐林比自己多些什麼,娘親也會在屋子裡抱怨爺奶不公,那話,也就說不出口了。
“林子,以前我娘親或許也計較過東西,可昨日,你說的這些,太傷爺爺奶奶的心了,爺爺奶奶一向疼你,你考中秀才後,卻要和我們生分,傷他們的心,你這樣是不孝。”唐木剛開始還沒底氣,可說道最後,頓覺自己有理,那“不孝”二字可算是鏗鏘有力了。
聽到這話,唐林的臉沉了,看著唐木,說:“爺爺奶奶還未如何說我,兄長就已給我戴上不孝的名頭了?”
“也不是,我隻是,隻是……”唐木也在讀書,自然知道要是不孝的名聲傳出去,對於唐林的前程有礙,可不知怎麼回事,他就說出來了。
而且,其實他知道唐林對這個家付出了很多,知道母親的做法不對,可子不言父過,他勸不了母親,隻好來勸唐林了。
“兄長,這話,你就是出去說,這罪也輪不到我頭上,於爺奶,我向來都是尊敬有加的,以後就算是讓我贍養他們,我也甘之若飴。”唐林看唐木說不出來了,就直接對著他說,而他所說,也是他所想的,他不介意贍養兩位對他甚好的老人。
“但我並不需要贍養伯父伯母們吧?”唐林反問道。
“我們還沒分家呢。”被唐林這麼一問,唐木沒了底氣,他所能想到的一點,就是唐家並未分家,他們還是一家人,所有的東西自然都是大家的。
“兄長,我記得爺爺說過,爹娘他們還需要交給奶奶一部分銀子,我現在雖能賺錢,但因為還是小輩,所以是由我自己保管的,這些銀子,兄長,你覺得也是所有人都有份的嗎?”唐林繼續說。
“不是,這些是你賺的,自然是你的。”唐木聲音小了起來。
“那麼,我花自己的銀子去科考,中了秀才,這個秀才自然是我的,如何分那幾畝免稅田,也是我說的算,徭役免的更是我自己,不是嗎?”唐林神色淡淡,已是不想再多說了。
“是,可他們總歸是你的長輩啊……”唐木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唐林已經不想再聽了。
他們回到家後,李月娘已經做好了飯菜,其他人也都起來圍在桌邊,看到唐林和唐木從外麵進來,兩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對,也不去問他們說了什麼,隻讓他們坐下來吃東西。
“哥,快來,今天是娘做的飯,可好吃了。”唐樺雖然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但沒放心上,隻招呼著自己哥哥過來吃。
唐森十歲,已經知世事,昨日聽了一耳朵,今日看大人的臉色都不對,也不多說,隻是在旁邊挪了個位置出來,眼睛看著二哥。
唐林看到幾個小的樣子,心情好轉了些許,直接走過去,坐在他們中間,唐木則是去了另一邊,幾人默默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