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二十六年十一月中旬, 氣候越發的嚴寒起來,唐林幾人在天保府路的邊城待了一陣子,發現這裡雖然與草原毗鄰, 外族年年都會前來騷擾、掠奪周圍村莊, 但城內並不蕭條,雖稱不上繁華,也比唐林想象中來得好。
集市上商品繁多, 其中動物皮毛價格比彆處低廉, 但鹽、糖、酒等物比旁的地方高了近四成, 糖酒好說,忍一忍就好。
但鹽不行, 人的身體不能長久缺鹽, 所以百姓不得不買, 可往往一小袋鹽就要花光他們近半年的積蓄。
天保府路鹽價高昂的現象一直都存在,其實不止天保府路, 各個府路的鹽價都是高昂的。
寧朝的鹽由朝廷壟斷, 按宅地、田產的多少分配,根據配額購買, 這些統稱官鹽, 官鹽價高,而且品質還都不怎麼樣,所以現今的寧朝私鹽泛濫, 官鹽無人問津。
但就算是私鹽,天保府路的鹽價也要比其他地方高上許多,至於唐林是怎麼知道的?唐家平日裡吃的也是私鹽,裡麵的道道唐大海曾跟他說過一些。
唐林將這裡的情況記下來,打算慢慢琢磨, 了解其中的門道,至少他以後成為知縣,知道其中的內情,也不至於一頭霧水,至於官鹽私鹽之爭,在沒有地位時,碰了就是死。
在北邊帶了近半年,六月初,唐林將所有的東西收拾好,準備出發回家。
一群人行經天和府城,上次因為顧福的關係,他們去了和山縣,雖與天和府城很近,但考慮到時間關係,唐林並沒有去天和府城,而是直接北上。但現在回去,他們打算先進天和府城,從另一條路去和山縣一趟,看看顧福,最後回去。
“郎君,沒想到此行這般順利,我本來以為邊城蕭條,還有那些草原人,少不得要鬥上一鬥呢!”言六牽著驢車,跟在唐林後麵,說道。
“什麼草原人啊,人家叫九夷,他們住在草原,遊牧為主,逐水而居,隻有隆冬時節,他們才會來侵犯邊境,那時,我們還在天保府路呢!等我們到了保定府路,又是春季,牧草豐美,他們忙著放牛羊,哪兒還
會來入侵?”
天保府路雖和保定府路一樣靠近邊境,又不如保定府路與九夷接觸的麵積多,隻要九夷的日子還能過下去,就不會朝這邊來。
這個九夷就跟以前的滿族、蒙古相似,但又不太相似,隨著越來越多的不同,唐林已不會去深究這些了。對於以前學過的知識,唐林秉承能用則用,不能用就先存著的原則,不會硬要讓它們派上用場。
言六聽不太明白,問道:“郎君,他們既然放牛羊,那肯定有很多肉,怎麼還要來搶我們的?”
“讓你天天吃肉,你吃得消嗎?我們的茶、酒、布料等等與他們來說都是好物。”唐林耐心的解釋道。
“那他們那牛羊來換不好嗎?為什麼要打仗?”
“寧朝並沒有與九夷互市,而且,九夷野心極大,一些大部落根本無心於大寧互市,而是想要侵吞大寧的城池,不過若是大寧有心,互相製約,互市也不是不可能。而這前提,就是得讓那些大部落知道寧朝不是好惹的。”唐林略加思索道,輕輕揮動手上的折扇。
“那還真是麻煩的,上麵的大老爺要操心的事真多,” 言六感歎道。
唐林收起折扇,帶著言六他們進了一家客舍休息。
店小二將驢車牽進後院,唐林他們帶著行李去房間修整。
四人坐在窗邊吃著醋椒魚、芙蓉雞片,看著外麵的人來人往,渾身都放鬆下來,有一種另類的滿足感。
“郎君,這北方菜吃慣了,還真彆有一番風味呢!就是鹹了點、油了點。”言五邊說邊吃,又夾了一筷子醬爆雞丁。
“那你倒是少吃點啊。”葉通看著言五吐槽道。
“其實,要我說,還是得月樓的鬆鼠桂魚最好,酸甜可口,那吃進去真是令人回味無窮!”說著,言六說著,哧溜一聲,將口水吸回去了。
唐林又被勾起了饞蟲,突然覺得再去一趟永成府也不錯……
“你們看,那是不是九寶啊?”突然,言五站起來,手指向外麵的一個人問道。
唐林順著言五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一個跟九寶相似的人,但舉止卻大不相同
,他跟在一名年輕郎君的身後,順從的很,而那郎君身旁又跟著兩個護衛,對於九寶一臉不耐。
“這,我看也像九寶,但他怎麼沒有跟在顧郎君的身邊,反而來了這天和府路?”葉通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就是九寶。
“我們跟上去瞧瞧。”
唐林打量著九寶跟那名年輕郎君,發現那名郎君的容貌與阿福相似,心生不安。
但又強行安慰自己,阿福在自己家,總不會被人替代,他們容貌相似,可能是堂兄弟也說不定。
“葉通,你跟著我,言五言六,你們在客舍裡等著,我們馬上回來。”
唐林說完後,就帶著葉通出去,跟在那名郎君、九寶和兩個守衛後麵,看兩人在書畫攤前停了下來,也跟上去一起挑選書畫。
唐林狀似欣賞書畫,可餘光一直觀察著那個年輕郎君的動作,在他要去拿擺在攤上的一幅畫時,唐林亦上手去拿,一前一後同時將畫拿在手中。
“兄台也喜歡這幅畫?”年輕郎君問道。
“此畫神韻自然,雖有幾處停頓,略顯青澀,但也不失為一幅好畫!”唐林淡淡地說。
九寶一直低著頭,當熟悉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時,尚不敢置信,可他不敢抬頭,他怕自己的表情被他們發現,到時候怕是會害了唐郎君。
“兄台果然見解獨到,小生顧福,天和府和山縣人,如今在天和府路府學就讀,不知兄台?”那個“顧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