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要啟動,對麵街上的喧鬨聲引得倪瀟月回眸。
驚露工作室門前,有個穿黑衣黑褲,帶滑板鞋,一頭粉色短發的小姑娘大聲地罵罵咧咧。
“湯西華呢?把湯西華給我叫出來!”
湯西華不是聞氏母女的金主?
倪瀟月發動車子的手一頓,將車停在路邊,順著吵鬨聲,側身望去。
“我告訴你們,我今天不見到湯西華我是不會走的!他算個什麼男人?自己老婆女兒不聞不問,生活費都不給!他倒好,花幾千萬給彆人的老婆女兒開工作室?他還要不要臉了?”
有人嘀咕:“小姑娘,你是誰呀?”
“我是誰?我告訴你們,我是湯西華的女兒!湯西華就是我那個渣爹!”
“你找你爸怎麼來這?”
“我爸就在這裡!這家工作室就是他花錢開的!”粉頭發女孩越說越激憤,“湯西華你當什麼縮頭烏龜,說好的送我出國讀書呢?我這還沒走你就把錢斷了幾個意思!幾千塊的學費都不給親女兒,你還算是我爸嗎?”
“……”
“湯西華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你出來啊?憑什麼不出來見我?沒臉嗎?再不給錢,我和我媽回老家領低保你就開心了是嗎?彆攔著我,我今天就是要一次說個痛快!”
女孩完全控製不住,開始瘋狂謾罵:“聞露你拿走我爸三千萬!你不要臉!”
“聞鳳嬌,你是怎麼養女兒的,你看看你女兒這個狐狸精乾的好事!怎麼,有臉做沒臉當嗎?”
驚露工作室裡很快有兩名工作人員過來拉住那個女孩,想快點打發她走!
可女孩就是不肯離開,也不肯隨他們進樓。
那意思明擺著,就是要把湯西華和聞氏母女給搞臭!
倪瀟月看著這場鬨劇,想起艾美之前說的有個年輕女孩來鬨事的話。
看來應該是這個小姑娘沒錯,這位才是湯西華血緣上的親生閨女,大概查到湯西華的資金全都給了聞鳳嬌和聞露,才想著過來罵小三的。
“來人啊,大家幫我評評理!我爸是這間工作室的出資人,他給他的情婦出了好多錢,卻不肯給我們母女一分錢生活費,他怎麼能這麼狠,我可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小姑娘聲淚俱下,路邊圍觀的路人群眾越多,她說得越來勁。
“我媽起早貪黑幫他做事業累出一身病,現在還因為腰間盤突出天天物理化療!現在他發達了,在外麵養小三養老三,有錢給她們開工作室,就是不給我們一分錢,我能不心寒嗎?”
“糟糠妻在醫院裡,湯西華看都不去看一眼,整天陪著小三在外麵吃喝玩樂!大家說,有這麼沒良心的人嘛!那個小三以後能服侍他一輩子?他都五十多了,還能風流快活幾年?到頭來還不是要我和我媽兩個照顧他後半輩子,他憑什麼這麼對我,對我媽啊!”
小姑娘說得哇哇直哭,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大有哭倒長城的架勢。
路人也開始對著驚露工作室指指點點,對小姑娘的身世表示同情,對她嘴裡的那個渣爹和小三,表示強烈的譴責。
八卦的人不少,圍觀的大媽大嬸開始打聽:“小姑娘,你爸爸叫湯西華?你是怎麼知道他開工作室是包養情婦的?”
粉頭發女孩一把擦掉眼淚,滿臉不屑。
“我媽上個月醫院賬單交不起,我去找我爸要錢,他秘書說他不在,出國出差去了,他一個賣早餐的怎麼可能需要出國出差?後來我找人一查,才知道他是陪著老三和小三出去旅遊了!他有那個旅遊的錢,也不肯給我媽一分錢治療費,我沒辦法,才來這裡堵他的!”
“哎喲,真可憐!”路人嘖嘖幾聲,表示看不下去。
“那你知道你爸爸的小三是誰?”
“就是這工作室裡的合作人,一個叫聞鳳嬌,是個四十來歲的老婆娘,還有一個是她女兒,叫聞露。還是個藝人呢,一點臉都不要了!”
“我的天呐!”路人都驚訝了,“你爸爸不是快五十了,怎麼一下子包兩個?真是老房子著火,玩野了!”
“可不是嘛!”粉發小姑娘抑揚頓挫,“這兩個女的都跟我爸不清不楚的,我要是不查,還蒙在鼓裡呢!”
“那趕緊聯係上你爸,再怎麼也得把你的學費和你媽的藥費給結了。這世界上的男人怎麼這麼薄情啊,放著老婆孩子不管,竟然連家都不要了!”
“就是,怕不是被豬油蒙了心智!”
“嘖嘖,小姑娘你要不聯係一家電視台,把你的情況一說,讓他們替你管管?”
“謝謝各位好心人,我今天找不到,明天還來,他一天不出現,我就等他一天!”小姑娘麵色哀愁,滿臉苦澀。
“反正我書也沒得讀了……”
馬路對麵,倪瀟月看在眼裡,不動聲色。
她倒不是詫異湯西華的所作所為,湯西華本人的事情,和她無關。
她隻是驚愕,小女孩口口聲聲說湯西華有兩個小三——一個是聞鳳嬌,還有一個,居然是聞露?
這要是真的,季驚豈不是帶了綠帽還蒙在鼓裡?
或者說,他就甘願頂著青青草原過日子,畢竟,他和聞露是真愛嘛。
“不走嗎?”秦冉順著倪瀟月的視線望過去,看見驚露工作室的牌子,沒什麼好臉色。
他對季驚感觸複雜,畢竟是倪瀟月花重金捧過的前男友。
此時見倪瀟月還在關心驚露工作室前的狀況,難免有些不虞。
翻來覆去地挪動了好幾下姿勢,秦冉見倪瀟月的目光沒往自己身上投,開始變得煩躁起來。
頭上的發油還在,他對著後視鏡,扯著撩起來的劉海。
配合著幾聲唉聲歎氣。
倪瀟月終於回過頭來,朝他看了一眼。
“怎麼了?”
“沒什麼,看著礙眼,想卸掉這個發型。”秦冉眉眼有點冷。
“不是挺好看的嗎?”見他繼續扯,倪瀟月攔著不讓,“為什麼要弄下來?”
他這樣露出額頭,和平時有種不一樣的帥氣。
少了幾分少年感,多了幾分矜貴公子的霸氣,完美符合洪之玉導演口中所說的新貴總裁一角。
倪瀟月覺得,他這個樣子,基本上不用再折騰,就能出鏡去演電視劇了。
隻是他自己不滿意而已。
倪瀟月收了神,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秦冉到底不可察覺地舒展了眉眼,挑眉問:“帥嗎?”
倪瀟月給他一個“這還用說”的眼神。
少年的手聽話地放下來,心情舒服了一丟丟。
“還走不走了?”他側頭,“熱鬨就這麼好看?”
按動遙控鎖,藍色帕薩拉蒂發出吱的一聲叫。
“沒你好看,”倪瀟月看出他的煩躁,笑著哄他幾句,“走了,再不走某人要變禿頭了。”
秦冉沒憋住,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瞥了一眼倪瀟月,坐好。
“下部戲結束我去學個駕照吧。”
“這麼突然想到這事?”
少年一側頭:“總不能老讓你開車。”
還是知道體貼人的,倪瀟月借著紅燈趁機蹭他的下巴:“等你不忙的時候再去。”
小狼狗的神色終於雨過天晴,轉過頭回答她。
“好。”
.
秦冉晚上與常燈有約,倪瀟月將他送到約會地點,便自己開車回去了。
秦冉剛進門,就被眾人一通哄笑。
“哇喔!剛才送你的車是帕薩拉蒂吧?好拉風,秦冉你片酬什麼時候這麼高了?”
說話的是常燈的一個哥們,秦冉上次也見過的,還一塊出去旅過遊。
他新認識的這幾個兄弟說話慣常喜歡開玩笑,插科打諢慣了,不太收斂,但都沒惡意,因為幾人家境都不錯,混得也湊合,不缺吃不缺穿,所以從不搞攀比那一套,人比以前在模特公司時,遇到的那些小模特敞亮得多。
知道是玩笑,秦冉也不會往心裡去。
“車不是我的,”他靦腆的笑了下,坐下解釋,“是我女朋友的,常燈以前見過她一回。”
“知道知道!”常燈對倪瀟月很有印象,“我看不隻是女朋友,還是你的美女老板吧!”
他話音一轉,給眾人暗示:“你們忘了,上次秦冉在國外買包說要送的人。”
“哦,我想起來了,”有人立刻懂了,“當時買包的時候還沒在一起呢,現在看這樣子,八成是追到手了。”
秦冉笑嗬嗬的,也不否認,往靠背上一攤,氣定神閒。
“十成。”
“你看你看,我就說嘛!”大家集體取笑他。
“看來包治百病,想談戀愛,必要買包!”常燈咪一口小青啤,轉身問秦冉,“不過你那包送出去沒?花五千刀買的那個。”
“送是送了,”秦冉一聲惆悵,“隻是沒看見她用。”
“哦嗬嗬嗬嗬……”鄔濟在旁邊笑的很內涵,“我就知道結果是這樣。”
“怎麼回事?這麼好看的包不用多可惜!”常燈表示不理解。
“好看?”鄔濟一樂,“燈哥,你是不是從來沒懷疑過你自己的審美?”
常燈瞪鄔濟一眼:“用得著懷疑嗎,哥的眼光怎麼可能出錯——華麗的大紅色坤包,還帶著時下最流行的柳丁,條紋和蕾絲元素,試問哪個女孩看了不心動?”
“那就更不奇怪了哥,”鄔濟笑得意味深長,“你說的這幾個元素,隨便疊加在一塊,都不堪入目。”
“哎喲我去,小鄔,你還挺懂時尚?”
“懂是沒燈哥你懂的,但是吧……什麼是醜我還是知道的。”
“嘿!”常燈一拍桌子:“小鄔你過來,哥幫你把眼睛撐開。”
“彆呀哥。”鄔濟求饒,“我錯了還不行嗎,咱們不是在聊秦冉麼?”
怎麼引火燒身了還……
常燈將鄔濟拉過去作勢要揍,幾個人笑嘻嘻地看熱鬨。
等鬨夠了,眾人又喝了點小酒,常燈無力地往後一靠:“對了,秦冉,你上次不是說馬上進組,這次拍哪個導演的戲?”
圈裡那幾個導演大家都門清,一說名字就能立刻知道。
秦冉也不藏著掖著:“導演叫洪之玉,聽說很有名,不過我還沒看過她的戲。”
他從小就不看偶像劇,所以洪導在圈子裡是什麼來頭,他不是很了解。
常燈一聽大驚失色:“那可是名導啊我的弟,你要是遇到他,我敢跟你打賭,下半年的熱搜你包了。”
“有這麼神麼?”秦冉被常燈的語氣逗笑,“說的好像熱搜是我家開的一樣。”
“不跟你開玩笑,洪導的戲,拍一部火一部,”常燈到底混圈久,內情知道的多,“我跟你說,你拍完這部,我馬上跟你混。”
“你還是喝酒吧,”秦冉受不了地一扶額,“你最近越來越浮誇了。”
“不浮誇怎麼能喜歡蕾絲柳丁加條紋呢,”鄔濟妖嬈地擠眉,“秦冉,看來你還是不了解燈哥。”
秦冉惋惜地配合:“你說的對,幸好我不了解。”
“嘿你們倆個,翅膀硬了是吧,給我過來!”
.
秦冉晚上玩得儘興,回家時,喝了不少酒。
他在劇組拍戲時從來滴酒不沾的,這是基本的職業素養,但最近還沒進組,加上心情極佳,所以和常燈他們玩得有點嗨,不知不覺喝了幾瓶青啤。
回到玫瑰華府時,整個人有點暈暈乎乎。
倪瀟月覺得自己得給他配把鑰匙了,省得大晚上秦冉過來她這,她還得強行將自己從床上拽起來,爬出去給他開門。
汲著拖鞋回到臥室打算繼續睡,少年腳步顫顫巍巍地地跟著她走進來,側頭,趴在床邊。
用亮閃閃的眸子盯著她的素顏瞧。
然後,還不忘昏昏沉沉的和她聊天——
“倪,倪瀟月,你覺不覺得,你有點好……看?”
月光下,倪瀟月的臉上渡著一層淡淡青灰色的銀光,白色的小真絲睡裙一穿,還真有點絕世出塵小仙女的感覺。
倪瀟月似笑非笑,側臥著不動:“隻是有點嗎?”
秦冉看著越歡喜,他從前不愛說甜言蜜語的,這時候酒後吐真言,什麼都一股腦地往外吐,兜不住。
“你……好看。”
少年拿手撫摸著她側邊的長發,還有耳垂,手感軟軟的,摸著很舒服。
他滿意地發出一聲喟歎……
“我知道我好看,”倪瀟月哭笑不得,“看你滿身酒氣,趕緊去洗漱。”
“哦,我馬桑去。”看來是真喝多了,說話都開始捋不順。
嘴上說著,秦冉卻一屁股坐在了床邊,結果沒坐上,差點要跌下床去,幸好倪瀟月及時拉住他的胳膊,才沒讓他失去平衡,歪歪斜斜倒在地上。
秦冉索性一欺身,直接躺倒在她的懷裡,閉著眼睛喃喃自語。
“倪瀟月。”
“嗯?”
“沒,沒什麼,我叫一下。”他哼哧地笑出聲來。
倪瀟月忍俊不禁,這人是喝傻了麼,怎麼還自言自語起來了。
“倪瀟月。”
“怎麼了?”她拿他沒辦法。
“我們出去旅遊吧,好不好?”
“馬上要進組了,說什麼胡話呢。”倪瀟月撫著他,想讓秦冉快點睡著。
但少年不依不饒,非要她答應。
“等,等這部戲拍完,我們就去。”
“……”
“去海邊,去沒人的地方,去國外……”他言談間沒了邏輯,隻複述著自己知道的詞。
“你先睡覺。”
“不,不行,你先答應我。”
“好,等你拍完這部戲,我們就去。”
少年終於露出一個笑,清風朗月,煞是好看。
他閉上眼睛,眼角眉梢帶著幸福的弧度。
“一言為定,我們……拉鉤。”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