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在文森特纏在她腰上的手臂,讓她很為難啊,走都走不了,隻能在這裡傻坐著。
她怎麼這麼倒黴,四周掉了一堆東西,卻連把刀都沒有。
沒有刀,有鋸子也行啊。
說不定羽人身體構造特殊,鋸下來還能當照明光柱用呢。
帕梅拉歎了口氣。
就在此時,她突然聽見了一陣細微的聲響,且那聲音還在逐漸靠近。
帕梅拉渾身緊繃,扭頭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正好是在她的右手邊,街道延伸進黑暗中的位置。
文森特畢竟不是火炬,身上的光芒有限,最多照亮半徑五米內的區域,再遠一點,他也無能為力。
光明和黑暗形成鮮明對比,加深了未知的恐懼。
帕梅拉的右手已經抓住了文森特纏著她的手臂,打算一有什麼不對,就跳起來把這家夥擋在身前。
隨著聲音的靠近、放大、清晰,帕梅拉分辨出那是腳步聲。
在這處形似城鎮的未知區域,能傳出這麼有節奏的腳步聲的,要麼是那名跟著掉下來的人偶師,要麼是……其他東西。
這麼一想,帕梅拉剛剛放鬆下來的神經又緊張起來。
幸運的是,從濃稠黑暗裡走出來的,正是那個戴著兜帽、渾身漆黑的瘦高家夥,而不是彆的什麼奇奇怪怪的玩意兒。
在黑衣人走進光圈的照明範圍範圍後,帕梅拉迅速上下掃了他一眼,發現他跟自己一樣完好無損。
帕梅拉是因為文森特,他怎麼……
“你沒事?”
帕梅拉聲音裡充滿了濃重的懷疑。
黑衣人呆了呆,停下來,慢吞吞地唔了一聲:“沒事。這裡其實並不高。”
帕梅拉:“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是舊鴉城啊。”黑衣人理所當然地,“我當然知道,我在這上麵住了好幾年了。”
“舊鴉城?”帕梅拉重複了一遍,耳邊回響起來時的路上,替她指路的人的聲音【那座鐘樓有很長一段曆史啦。聽說在鴉城建城的時候,就已經在了。】
那個人估計沒想到,就在那座古老的鐘樓下方,還有另一座鴉城。
對話間,黑衣人已經走到了帕梅拉麵前,低頭看清了她跟文森特此時的姿勢。
因為他此時是居高臨下地看過來,兜帽再大,也擋不住文森特身上,從下而上照過去的光源,帕梅拉便借此看清了黑衣人兜帽下的臉。
那張臉看上去清秀極了,甚至眉眼間頗有女氣。
皮膚極白,眉毛和眼睫毛也恍若新雪,瞳孔是漂亮的紅色,嘴唇毫無血色,整張臉充滿了一種病態的美感。
帕梅拉吃了一驚,這才明白他為什麼要裹著黑袍,戴著帽子,還生活在地下室裡。
他好像是個白化病人?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這種病。
黑衣人壓根沒注意到帕梅拉的視線。
他直直盯著文森特的那條胳膊看了一會兒,蹲下身,伸出一隻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掐了一把文森特的腋下。
那隻一直纏住帕梅拉不放的胳膊,就這麼自動鬆開了。
帕梅拉眼中訝色更濃。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解穴???
開玩笑的。
黑衣人顯然對人體構造很熟悉,帕梅拉已經能百分百確定他就是人偶師了。
“法德?”
人偶師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垂著腦袋,專心致誌地盯著文森特的臉:“麻煩讓一讓。”
帕梅拉下意識照做。
待她起身後,人偶師就把他的整張臉都往文森特臉上湊了湊,距離之近,再加上有兜帽的遮掩,幾乎讓帕梅拉懷疑他在親吻文森特!
“……你在做什麼?”帕梅拉忍不住問。
人偶師充耳不聞,重新拉開了他和羽人之間的距離,喃喃自語:“真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帕梅拉又看向文森特——
他就是這麼蹙著眉毛,昏迷不醒,臉上青一塊黑一塊的模樣,依舊英俊得驚人。
如果說是出奇的英俊的話,那的確挺奇怪的。
就算是帕梅拉,也不得不承認,文森特有一副好皮囊。
人偶師已經徹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他自言自語完,又盯著文森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閃電般出手!
目標竟是羽人首領的雙腿之間!!!!!
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也太出乎意料了,帕梅拉根本來不及阻止!
她也完全忘記阻止,張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人偶師在文森特的下|半|身摸摸捏捏!
……
她、她是不是該回避一下?
還是義正言辭指責這家夥性|騷|擾???
文森特再變態,也不至於這麼被吃豆腐吧?!
不過人偶師並沒有摸太久,三秒之後,他就抬起手,放在自己眼前瞅了瞅,又隔空握了握,點點頭:“原來如此。我猜的沒錯。”
聲音裡充滿釋然。
帕梅拉卻釋然不了,實際上她都開始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你在做什麼?”
人偶師抬起頭,盯著帕梅拉的眼睛半晌,突然笑了。
雪白濃密的上下睫毛重疊在一起,彎成兩道白色的月牙,像個小孩子無辜天真:“怪不得他拒絕了我。他已經是個完美的人偶了。”
帕梅拉:“……”
這句話的意思是……文森特的那裡也很完美嗎?
不不不,一定不是這個意思!
因為如果這麼想的話,人偶師之前那麼固執地要求文森特的屍體,就是為了讓文森特的那裡從不完美變成完美?
……
糟了,真是越想越糟糕啊!
帕梅拉深吸一口氣。
再深吸一口氣。
最後緩緩吐出,勉強冷靜下來:“既然你知道這裡是哪,還知道並不高,那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這是自然。”人偶師法德點點頭,抬起文森特的一隻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跟我來吧。我帶你出去。”
帕梅拉糾結地看著他的動作:“……還要帶上這家夥?”
法德又點了點頭:“當然。說不定走著走著這家夥就死了,那我就能白撿一個完美的人偶啦!再稍微處理一下,他就會是我最完美的傑作!”
***
因為人偶師的堅持,文森特避免了繼續躺在地上落灰的命運。
帕梅拉一開始因為太膈應文森特了,離他兩都遠遠的。結果沒走幾步就發現,人偶師的帶路速度實在太慢了!
沒辦法,文森特和人偶師差不多高,卻比後者壯實許多,還拖著兩隻大翅膀。這麼一壓,人偶師不要說走得慢了,時不時身子還左右晃兩晃,看上去隨時都會摔倒。
帕梅拉看不下去了,提醒道:“你可以把他放在地上,拖著他走。”
反正這座舊鴉城的街道路麵平整,除了厚厚一層灰,根本沒有其他凹陷凸起,不用擔心被卡住。
人偶師堅定地搖頭,氣喘籲籲地拒絕:“不、不行……萬一,萬一傷到他的臉……呼……那就不完美了。”
行吧。
帕梅拉打消了上前幫忙的想法,目光放空,慢慢跟在人偶師身後,扭頭看向街道兩邊。
她發現這座舊鴉城很有意思。
一路走來,左右兩邊的房子風格就在不停地變換。
起初是跟地麵上的鴉城差不多的雙層木頭房。幾百米後,雙層木頭房逐漸被泥土糊成的坡型屋頂草房替代。緊接著草房變成了石頭屋,每棟屋子前還有鍛造爐和打鐵台。直到帕梅拉她們現在經過的區域,左右手兩側都是幾人合抱粗的枯樹,每棵枯樹上都有一座樹屋。
如果說一開始還不明白,看到這裡,帕梅拉已經知道了,每一種不同風格的房子都是由不同種族居住。
一開始的木頭房是人族,然後坡型草房是美杜莎,有打鐵台的石頭屋是矮人族,現在這片區域應該就是精靈族了。
再往前,應該還有魔族。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羽人族的房子,如果有,那又是什麼樣的。
帕梅拉瞅了眼前方文森特的背影,開口:“這座舊鴉城可真奇怪。落了這麼厚的灰塵,按理說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曆史了。但我看這些房子還有這些枯樹,全都完好無損,並沒有坍塌。”
“那是因為……這裡的地底埋了堅固化的法陣呼呼……不要說過去幾百年,就是上千年也……也不會破敗不行了!”
“咚”地一聲。
人偶師把文森特扔在了地上,雙手撐著膝蓋,彎腰粗喘:“太累了,離出口至少還有一大半的路。讓我休息”
“噓。”他還沒說完就被帕梅拉阻止。
後者側耳傾聽,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你聽見什麼動靜沒有?”
人偶師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的疲憊被文森特身上的柔光照得清清楚楚:“沒有啊。”
帕梅拉不說話了,繼續仔細分辨。
那窸窸窣窣的聲音若有若現,必須全神貫注,才能稍微捕捉到一點。
漸漸地。
聲音慢慢大了起來,帕梅拉臉色一變,催促人偶師:“快起來,繼續走!”
人偶師茫然:“什麼?我還沒休息好。”
氣得帕梅拉想打他:“誰讓你非要帶上這鳥人的。等他醒了,他自己就會找路離開!趕快走吧,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如果隻有帕梅拉一個人,她還真不會這麼急。
反正她既有自保手段,也有攻擊方法,無論碰到什麼情況都能活下來。
但現在這裡有兩個拖油瓶,帕梅拉不能保證全都能護得住。
如果真的情況緊急的話……
帕梅拉的視線落在被人偶師重新扛起的羽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