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乘月感覺身體好多了,雖然還是疼,卻能勉強行動,就試著從陸瑩背上下來。她站在地上,左右看看陸瑩、季雙錦,乾脆兩臂一伸,把自己壓在另兩個姑娘身上。
阿蘇本來想攔,又猶豫了,傻愣愣地看著她。
雲乘月對她笑眯眯,手裡再拍拍兩個姑娘:“麻煩扶我過去坐會兒,謝啦。”
“嘖……”
陸瑩立馬“嘖”了她一聲,卻沒有拒絕,默默照做了。
季雙錦也是下意識扶她過去。
雲乘月忍著痛,挪到旁邊的乾草床鋪邊,坐下時輕輕舒了口氣。
此時,她才對季雙錦點點頭,鄭重道:“雙錦,這個情我記住了,來日必定重酬。”
季雙錦卻麵色微微一變,有點著急地說:“你跟我說什麼謝,我、我不是……”
雲乘月擺擺手:“我也沒想跟你生分,你彆急。出去再說罷。現在――”
她環視一圈:“我們來說說各自的情況。”
季雙錦雙手交握,有點可憐地看看她。之後,她才像想起來樂熹,扭頭看他,用目光征詢意見。
樂熹麵色還是有點難看,但他修養風度到底不錯,已經調整過來,還能回季雙錦一個無奈的笑。
“我先來吧。”
他說:“我和雙錦是三天前回來的。我們在倉庫中一夜無事,第二天清晨卻發現隻剩下我們。出了倉庫,外麵戰火滔天,我們被一位定宵軍的勇士攔下,讓我們帶回來緊急求援的消息。”
季雙錦輕聲補充:“我們是最先回來的。”
她沒說路途有多艱辛,但看她渾身也很狼狽,就知道她和樂熹的歸途也相當驚險。
接著,洛小孟和阿蘇對視一眼。
洛小孟開口道:“我們昨天到,也是差不多的情況,隻是負責送回一副敵人行軍的地圖。”
阿蘇點點頭,表示此話不假。
雲乘月和陸瑩也將她們的遭遇簡單說了說。
“……這麼說,”雲乘月又道,“我們都聽樂陶老師或者申屠將軍說過,明天要接任務的事?”
其餘人點點頭。
“那看來這就是試煉內容了……隻是不知道有多凶險。”雲乘月沉吟道,又看向季雙錦和樂熹,“你們家族中有沒有記載,如果在試煉之地中死亡,會發生什麼?”
兩位仙門世家子遲疑片刻,低聲交換了幾句信息,才說:“似乎不會真的死亡,而是會被傳送出試煉之地……不過,鯉江水府狀況詭異,不知道又會如何。”
雲乘月想了想,恍然:“就是說可能真的會死嘛……你們說話怎麼這麼含蓄。”
兩位世家子:……
季雙錦有點不好意思:“習慣了……”
陸瑩則乾脆翻了個白眼:“險境中提到‘死’字,很不吉利!”
雲乘月偏了偏頭。陸瑩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在彆人麵前,怎麼也如此放飛自我……這個詞沒用錯吧?下意識想到,就拿來用了。
她又思索片刻,直言道:“就算真的會死,我們也沒有彆的辦法,唯有全力闖關。那不如現在各自休息,養精蓄銳,我也儘量恢複些傷勢,等明天,我們齊心協力完成試煉。”
她說話時,又調出生機書文。
“生”字筆畫舒展,將淡白靈光四處灑下。其餘人被生機浸潤,麵色好看了一些。
不過,花費力氣的雲乘月,看著就要累很多了。
她儘量撐著,做出輕鬆的模樣,不讓旁人看出來,不過……等側臥一沾枕頭,她幾乎立刻睡著了。
被她收回識海的生機書文,靜靜散發靈光。
而在她意識深處……
……
雲乘月睜開眼,看見一片漆黑的空間,以及一張熟悉的臥榻。
好像並不意外……
她趴在寬大的臥榻上,感覺到身下柔軟的床褥,一時簡直要感動落下淚來。
“有家真好。”她衷心感歎。
“……區區一個空間吊墜,也稱得上‘家’?”
雲乘月正色道:“這就不對了,有掛心的人所在之地,就是家。”
帝王坐在她身旁,聲音清淡空靈:“我倒是未曾見到有何讓你‘掛心之人’。”
雲乘月自然而然道:“你啊。”
他一默,又淡淡道:“油嘴滑舌,看來是苦頭吃得不夠多。”
薛無晦站起身,往邊上走去,大袖同時一拂,又扔下個什麼東西在雲乘月眼前。
東西還挺沉,砸出一聲悶響。
她定晴一看,發覺那是一隻小巧的圓形盒子,還是用金絲纏繞、寶石鑲嵌出的一隻極為華麗的小盒子。
她研究並欣賞了一會兒上麵的花紋,才問:“這是什麼?”
“傷藥。”
薛無晦已經坐在一旁,手裡拿著之前得到的翡藍石、金銀異生蓮的蓮子,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他沒看這邊,隻冷冷清清道:“試煉之地中的傷,既有在軀體上的,也有在神魂上的。你現在神魂受傷,目前的生機書文還不足以療愈。用這個,也好讓你不拖彆人後腿。”
“我什麼時候拖過彆人後腿了,我覺得我明明才是被抱的大腿。”
雲乘月下意識抬了抬頭,又疼得“嘶”了一聲。
她再垂眼看看那隻小盒子,思考了一會兒,又試著比劃了一下……不行,好痛。她趕緊縮回手,重新把手背墊在下巴下。
“那個……”
她慢吞吞地開口,還輕咳了一聲:“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什麼?”
雲乘月又咳了一聲:“就是,你看,我傷在背上,自己夠不著,而且抬手又很疼……你幫人幫到底,幫我塗一下藥,可以麼?”
他沒說話。
也沒動。
雲乘月等了一會兒,反而把自己那點羞澀等沒了。
“你彆害羞。”她無奈道,“你就當自己麵對的……嗯,是一塊豬皮,需要你往上塗抹點東西,不就行了?”
“……豬皮?”
他的聲音和語氣都變得很微妙。
雲乘月一怔:“哦,你們那時候不管豬叫豬?那叫什麼?那你想象成隨便一塊什麼肉好了。”
從薛無晦的方向,傳來了細微的O@聲。似乎是他捏緊了書冊,也像是他衣衫與其他事物摩擦出的聲音。
“……雲乘月,你這人,怕是腦子裡缺了點什麼。”
他無聲地走過來,冷冷地扔下一句話。
雲乘月哭笑不得:“你突然說我乾什麼……嘶!好冰!”
背上傳來猛一陣涼意。她給冰得倒抽一口氣,將臉埋進枕頭裡。
薛無晦冷冰冰地說:“是你要我上藥的。”
雲乘月緩了一會兒,想應,卻又想起一件事。
“你,”她遲疑道,“不用給我脫衣服的嗎?”
他的動作似乎頓了頓。
然後,薛無晦也清了清嗓子。
“你在這裡的,實則是一團神魂。”他說。
雲乘月:“我知道……?”
他沉默一瞬,繼續說:“所以,你在這裡其實可以用任意模樣呈現……因你實力不夠,也會受到我的影響。”
這話什麼意思……說得好繞。
雲乘月陷入沉思。
背上清涼之意不斷。
突然,她猛地抬起頭。
“你的意思難道是……你想讓我不穿衣服,我就能不穿?!”
帝王的動作,再一次頓住了。
他深吸一口氣――雖然幽靈並不需要這個動作。
“你,”他有點咬牙,“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