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幾聲, 外頭的電子鎖被解開了。
兩名真槍荷彈的守衛端著武器進門之時,林柚等人靠在牆上屏住了呼吸。
可能是出於對某些怪物的顧慮,那倆守衛沒有打開這收容室內的頂燈,幸虧如此, 不然透過這幾乎透明的玻璃牆就能看清楚躲藏在後麵的幾人的身影。
眼下暫時還不會引起那邊的注意, 然而, 好死不死地,他們仨正靠著的玻璃牢籠裡關的家夥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這家夥就不能再安靜點?”
任越宇用氣音說,他臉都快綠了, 膽戰心驚地提防著房間另一頭的腳步聲,生怕這瘟疫醫生動作幅度如此之大會把那倆人引過來。
“彆管他了, 希望他們看不見。”林柚壓低聲音,“咱們也隻能藏在這兒了。”
門被打開的時候, 他們離得最近的就是這麵玻璃牆後的死角,縱觀四周, 也隻有這裡最適合藏身。
那二貨現在倒是不跳太空步了,他把尖頭木杖夾在腋下, 開始沉迷於隔著玻璃跟他們比劃手勢, 試圖靠肢體語言來交流。
他手臂揮來揮去,晃得耿清河眼花繚亂, 目瞪口呆, 不可思議的是還真能有點理解他想表達的意思。
戴著鳥嘴麵具的醫生指指自己。
——我。
——是。
——解藥。
他的胳膊在空中劃出巨大的圓, 又是咳嗽得前仰後合又是原地一蹦三尺高以顯示自己精神倍兒棒, 最後行了個誇張又滑稽的鞠躬禮。
——我可以治愈你們所有的病痛。
耿清河:“……”
真的假的?
“……彆理他。”
沉默半晌後, 林柚小聲道。
那倆守衛都穿著安全靴,踏在大理石地麵上的腳步聲格外沉重,再加上不知在哪裡運轉的機械的嗡嗡聲,倒是足以壓過他們交談的音量。
“這家夥應該是SCP-049-J。”
耿清河:“……‘J’?”
他還記得那隻九尾狐狸,她的編號後頭好像沒帶這麼個字母啊。
“‘J’就是指‘JOKE’,跟本篇不一樣,是個專門用來搞笑的係列。”林柚瞟了眼後邊,發現那家夥還真消停了,正把麵具一側緊緊貼在玻璃上,像是試圖在聽他們的對話,“比方說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
“庸醫。”她無情地說。
這話一出口,這瘟疫醫生打扮的家夥就像是真聽見了似的,捂著心口倒退兩步,活脫脫一副受了沉重打擊的震驚模樣。
他的麵具上、頸窩處一下子都沁出了大量的汗珠,又一手叉腰,一手挾著手杖,氣急敗壞地對著他們指指點點,但怎麼看都是花架子被戳破以後強撐氣焰的心虛。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林柚低聲說:“但他們還真弄到了一部分基金會的收容物,之後要當心了,有的可相當危險。”
“就比如說你遇上的那個,”她看看任越宇,“得虧是沒看到它正臉,不然你現在就不會站在這兒了。”
任越宇:“……?!!”
SCP-096,羞澀的“人”。
蒼白瘦削的人形生物,身高足有兩米三八,與這身形不符的是它溫順的習性,比起它更愛捂著臉蹲在角落長蘑菇。
——通常而言。
誰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做到的,可一旦有誰看到它的臉,哪怕隻是照片或是影像,它就會立刻察覺到,然後陷入極度的悲傷。哪怕躲得再遠也沒用,它不惜為此哭喊著追殺到天涯海角——基金會曾經用死刑犯在海底深處的潛艇裡做過實驗,SCP-096依舊千裡迢迢地狂奔而來,不將看到自己臉的家夥撕得粉碎就誓不罷休。
林柚正琢磨著要不要等他們完全繞到另一邊去的時候趁機從門口溜出去,隔空傳來的對話就打消了她的念頭。
跟他們不同,那倆持槍巡邏的保安完全沒想著要壓著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句都清晰地飄入耳中。
“應該是還安全。”一人說,“現在怎麼辦,原樣把門鎖好回去?”
“就這樣唄,反正咱們是來排查隱患的,待會兒就是維修部的事了。”
另一人還歎了口氣,“現在內部都忙得一團糟,沒見那群賭狗都玩不下去了,又是被活埋的那個罷工又是怪物失蹤,這兒那兒的監控都出了問題不說還得挨個排查每處的出入口,趕緊獻祭夠數量趕緊拉倒,就是這半天都沒人找到信物了——”
哎,林柚不失幸災樂禍地想,就是不知道是誰乾的好事。
然後抬頭就對上了耿清河默默望著她的目光。
林柚:“……”
誒?原來說的是她嗎?
無論如何,她還是招手示意另外倆人稍安勿躁。既然知道還會有人來,就不急在這一時了。在守衛巡邏過來前又悄悄換到了另一側躲藏,靜靜地等那倆人退出去後,這才紛紛鬆了口氣。
SCP-049-J還在背對著他們,又心虛又生氣地畫圈圈詛咒人,但現在誰也顧不上他了。
林柚招招手,叫著他們倆一起悄咪咪繞到了門口。
雖然她望著這一排排的怪物目不暇接,隻恨打不破這加厚版的防彈玻璃當場收卡,可還沒忘現在的正事是什麼。
這麼重要的地方,既然有電子鎖就一定有監控,貿然出門十有八|九一探頭就要被發現。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以他們三個現在的狀態,赤手空拳地對陣□□是真不怎麼明智。
時間在隻有各個玻璃房裡閃爍著瑩瑩微光的黑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久到林柚疑心都過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在接連的腳步聲後,門外又傳來了“嘀嘀嘀”按密碼的聲音。
隻有一個人。
林柚“啪”地合上了剛剛打開確認的圖鑒,衝另兩人使了個眼色。
——就是現在!
光線從門縫中透進來,踏入門裡的那人剛走幾步,黑暗裡的一記手刀重重敲上脖頸,他來不及悶哼就暈倒在了地上。
身量最接近的耿清河三下五除二地換上那員工服,也不知是因為太慌張還是怎麼,壓著帽簷溜出門時一腦袋直接撞上了門框。
聲音響到連林柚都看得一陣幻痛,所幸耿清河晃晃悠悠地穩住了平衡,捂著腦門用他的卡片又在顯示屏上刷了一下,對照著翻出來的手冊半猜半蒙地按下了幾個按鈕。
天花板角落處正對著這邊的攝像頭真的停止了運轉。
“柚姐,”大功告成,耿清河也忘了疼,興奮地招呼道,“成了成了!”
林柚:“……”
所以不幸和幸運在他身上真是相當薛定諤。
任越宇也看傻了,等回過神來才想起來問:“現在去哪兒?”
“中央控製室,”林柚回答,“也可能是在彆的地方,先找到總電閘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