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拉扯紙袋的響動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守衛們幾乎是立刻調轉了槍口, 機關槍齊刷刷地對準敢在這時候伺機而動的家夥。
——然後, 他們全都看愣了。
鬼娃恰奇掛在SCP-096的脖子上,踩住它的肩膀, 撅著屁股, 小半個腦袋都探進了那隻紙袋裡。
一片寂靜裡, 他們倆保持著這個動作, 仿佛能這麼彼此凝視到永恒。
耿清河:“……臥槽。”
這也太勇了。
見過找死的, 沒見過連姿勢都這麼花樣百出的。
“你個智障, 那他媽是羞澀的‘人’!”那隊長模樣的男人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厲聲喝道, “退後!退後, 都轉過去不要看——”
這敢把頭伸進去的愣子已經沒救了,哪怕想要把他當成機構內的資產想儘可能挽回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現在隻能儘可能保全自身——
也就是在緊挨著他話音落下的下一瞬,一聲淒厲到極點的哭嚎刺破了他們的鼓膜。
沉浸在臉被看到的無儘哀傷裡, SCP-096一改方才一動不動的模樣, 它頃刻暴起, 一把揪住了那還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家夥。
“嘿,嘿, 你這該死的混球!”還不明所以的鬼娃恰奇被它抓住, 來回搖晃得直想吐, 嘴上還不乾不淨個沒完,“那麼激動乾什麼,不就是看一下你的臉——”
他還沒有想到, 這可能是他留在這世上最後的遺言。
“嘩啦”一聲,紙袋也被還沒鬆手的恰奇一起扯掉了。
SCP-096大聲尖叫著,揪著這隻娃娃就不斷地向地上摔打。它的動作實在太快,加之施加在手指上的驚人力道,恰奇近乎是在短短的兩三秒內就分崩離析。
根本容不得任何人反應或是來得及行動的時間,彈簧迸射而出,還能有所殘留的唯有在這途中被甩脫到角落的一丁點塑料骨架。
一直到鬼娃恰奇被毀得連大半痕跡都不剩,SCP-096這才蹲坐在原地,嘗試著慢慢平靜下來。
它嬰兒似的打著哭嗝,一雙同樣缺乏色素的蒼白雙眼無神地望向四周,長手在地上摸索著,直到摸到那隻濕得不像樣的紙袋才罷休。
即便動作很拙劣,它還是笨手笨腳地試著想把濕紙袋原模原樣裝回去,然後又磨蹭回林柚身邊,重新拽住了她的衣角。
林柚:“……”
有一說一,她壓力真的有點大。
她小心翼翼仰過身,從後頭望了眼那隻紙袋,發現它套歪了。
隻得又伸出手幫它扶正。
她不失同情地瞟向地上那點幾乎不剩的殘骸。
慘,恰奇慘。她話都放在那兒了,自己找死又能有什麼辦法,SCP-096出手快到那種地步,下手又狠,根本無法阻止或是怎樣。
“站住!”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你什麼時候跑到那邊去的?!”那隊長端著機槍,動也不動地直對著她,“把手舉起來,不要采取任何行動!”
林柚:“當然是你們剛才都轉過去的時候。”
趁著恰奇被毀後的那短暫的雞飛狗跳,她就站在牆邊,和操作台差了足有三四米,手趁機也扶上了那一排紅黑相間的拉杆。
這樣想想,製造出混亂的恰奇也真是舍己為人。
“至於鬆手,”她忽然笑了,“你猜我會不會聽你的?”
說著,她猛地向下一拉!
黑暗驟然籠罩了一切。
那隊長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裡惶然地望著周圍,心裡暗忖的還是怎麼對付這大膽的祭品。看來她運氣不錯,他想,還真準確地找到了這控製室內的電閘,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十一點方向!”他這下也不管了,飛快地判斷出對方所在的位置,大吼道,“開火,都給我開火!”
然而,將他發號施令的聲音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不可思議的奇異寂靜。
隨著骨碌碌的微響,有什麼東西從敞開的木盒中滾落出來。那宛如精雕細琢出來的多麵體礦體形狀怪異,明明是陷入了這無邊的黑暗裡,表麵卻莫名像是有詭異的光芒一閃而過。
這群兔崽子,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的隊長惱火地心道,個個都慫得跟什麼一樣,沒有人行動,那就他自己來。
這樣想著,他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按、按不下去。
他心裡明明打定了主意,身體倒像是不聽使喚了似的,勾在扳機上的手指死活動彈不得。隊長僵直在原地,額角不住地沁出冷汗,以至於差點就要捧不穩那杆機槍。
“不行啊。”
他似乎聽到了有什麼愉悅的聲音在耳邊低語:“我怎麼可能會放你們攪了這場好戲。”
這隊長直到現在才想起去看自己的部下,適應了黑暗的視野裡,他們無不是兩股戰戰、臉色慘白,無疑也都被這壓倒性的恐懼所操控。
陰影在流動,下一秒,他眼睜睜地看著鋼鐵鑄就的槍管被那無形的力量生生扭轉。
連拐好幾個彎,硬是打成了麻花。
後頸挨了下狠的,隊長兩眼也跟著翻了白。雖然是自己打的,但他這麼徑直暈過去,還是不免惹得那黑影掃興地“嘖”了聲。
黑暗裡驀地亮起一束光,照亮了地上的景象——剛剛還氣勢洶洶地端著機槍的守衛們倒了一地,姿勢七扭八歪,什麼樣的都有,等光束掃過把他們儘數撂翻的那人時,後者條件反射地往後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