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去理會另外兩人,打開背包,取出了那尊一直小心存放在裡麵的神像。
由木頭雕刻而成的雕像栩栩如生,蓄著長須的老者神情威嚴。任越宇深吸一口氣,握緊了神像,開始依著記憶裡學到的方法,徒手在塗滿了鮮血的祭壇上勾勒出想要的圖案。
他畫得很仔細,不多時,圓形的陣法就完成了大半。
“一個半小時。”林柚突然說。
任越宇:“……?”
出於忌憚和警惕,他下意識抬起頭。
“我能力的新冷卻CD,”她說,“是一個半小時。”
“096被關在了外麵,我就是想用它對付你也沒法;這裡到處是光,某個家夥也不可能來阻止你,你是這麼想的吧——可是,我剛才為什麼要說那麼多話呢?”林柚燦然一笑,“當然是因為我想拖延時間啊。”
任越宇隻覺得手裡驀地一空。
……?!!
他震驚地看著那隻從他手中奪了雕像就跑的斷手,它拖著木像,以與體型截然不符的力量和敏捷轉眼就竄出了好幾米外。
法陣就差最後一點點就完成了,再拖延下反而效果會大打折扣,任越宇徑直起了身。
“他媽的,”他吼道,“給我放開!”
他緊緊追著那隻斷手,卻始終和對方差著那麼一丁點距離。驚怒交加之下,他揮舞著那把彈簧折刀就想把這該死的手釘在地上,可還不是紮偏了就是漏進了指縫。
他盯準了位置,以前所未有的狠辣力道衝著那白嘟嘟的手背刺下,偏偏斷手在這時一個轉身——
“哢嚓”一聲。
……任越宇直覺這聲音不太對。
他這狠厲的一刀下去,木質的空心神像斷成了兩截。
斷手明顯也被嚇了一跳,它也顧不上彆的了,帶著剩下的一截竄出老遠。
任越宇顫顫巍巍地撿起那神像……的上半身。
這還不算完。
好好的老爺子雕像添了倆紅臉蛋,嘴巴還被塗成了個烈焰紅唇,畫技還很拙劣,活脫脫的幼兒園畫風。
——神經病啊!!
再抬頭,那罪魁禍“手”衝他比了個“耶”,把一根不知何時到手的紅色馬克筆轉出了花。
他心神急劇動搖,另一側的束縛就減弱了許多,焦急之餘一抬頭,就見他嚴防死守的那人站在了祭壇邊。
林柚打量著這法陣,撿起了那被斷手骨碌碌甩到她腳邊的神像的下半身。
反正在這裡放手不管也橫豎都是一死,對方還有魔法傍身,還不如將刺激貫徹到底。
她現在有個更禍水東引的想法。
“嗯……”仔細觀察了下法陣的形狀,林柚抓著另一半雕像伸手勾了兩下,“好了。”
她貼心地幫他補全了最後那一個小圓圈。
……草啊!!
任越宇:“住手——”
抓著個被褻瀆了的神像,憑空背了口黑鍋的他冷汗都下來了,心裡清清楚楚地明白決不能在這種時候完成召喚儀式!
他一腳踹翻了那懸空著立於一點的石頭祭壇,胡亂塗抹起才畫好的圖案,妄圖趕在真生效前破壞這一切。偏偏就在這時,該說是信徒特有的直覺還是彆的什麼,一種來自上位的被注視感讓任越宇冷汗涔涔地抬起了頭。
空氣倏地安靜下來。
儀式成功了。
空中撕裂出一道看不出具體形狀的裂縫。
而他……
他絕望地舉著那斷成兩半還被畫成了大花臉的木頭神像,再看看被他自己掀翻的祭壇和糊花的法陣,生平第一次體會到百口莫辯是種怎樣的滋味。
大不敬啊。
裂縫之中,那隻眼睛冷冰冰地注視了他幾秒,緊接著,無形的裂縫“砰”地合上了。
任越宇全身如墜冰窟,頹然跪倒在地。在他頭頂,和方才一模一樣的縫隙忽然被再度撕開。
裂縫之中,緩緩探出一隻乾瘦枯槁、明顯是屬於老者的手。
霍然察覺到這變化,任越宇狂喜著抬起頭。
“吾主!”
他就知道他主還是會眷顧他——
那隻巨手一把搶走了他緊握著的半拉神像。
猝然一捏,徒剩下木頭渣渣抖落滿地。
與此同時,他感覺自己身上驀地一輕,職業那欄變成了空白。
任越宇:“………………”
任越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