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公寓的隔音性能不錯, 但即便如此,依然能聽到隔著門板傳來的隱約嘈雜聲——這隻能證明後麵發生的爭吵有多激烈。
而在推開門的同時,就像是猛地掀開了滾著水的水壺蓋, 裡麵的爭執聲也一下子清晰可聞起來。不過,一挨近就能發現,原以為是誰和誰發生了糾紛, 但現在聽來更像是在突如其來的壓力逼迫下的發泄。
先前在房內查看情況的高個和矮個男人已經出來了, 他們走過去的時候, 正趕上其中一個玩家憤憤不平地往牆根踹了一腳,在上麵留了個黑漆漆的鞋印。
“這他媽玩陰的啊?!”
“沒辦法, ”旁邊的高個子還要稍微冷靜一些,“本來也是在對方建立的規則下,隨時收回去……是有這種可能性存在的。”
“是啊是啊。”
另一個人附和道:“反正它現在真做了我們也不能說什麼——”
“做就做了。”先前那寸頭男人又不解氣似的踢向牆麵, 出言譏諷道, “還他媽非得告訴人現在是休息時間, 這讓怎麼防?”
這倒是真的。
身在這□□味之外的林柚也不由聳聳肩。
要不是昨晚習慣性多防了一手, 現在倒在房間裡等著被參觀的就是她自己了。
安雨琛還倚在牆邊,若有所思地盯著那處黑漬,看他倆回到樓上也不過是淡淡瞥來一眼,反是站在她不遠處的另個戴眼鏡的青年聞言轉頭,略微有點好奇的目光落在去而複返的二人身上。
“兩位之前上來了一趟吧?”他稍長的兩鬢一側挑染了縷褐色,回過頭來時也跟著輕輕晃了下, “剛才是又去做什麼了?”
“回去看看自己房間的情況,”林柚平靜回答道, “畢竟有那麼條規則在不是?”
俗話說最好的謊言就是半真半假嘛。
她沒有刻意去給尹盛遞眼神,但後者也會意地連著點了兩下頭。有零星兩三個人因為這青年的詢問看過來,縱然現在彌漫著股疑神疑鬼的氛圍, 好在這怒火對著的還是那隻高高在上圍觀他們掙紮於生死之間的“巨眼”,暫時沒燒到“自己人”身上來。
“不好意思,來得晚了點。”
林柚舉起一隻手,主動加入了硝煙味頗重的那端,“有個問題我很好奇……是誰第一個進入房間的?”
她不出聲還好,這下就將餘下其他人的視線也都吸引過來。意料之內的,她的話沒驚起任何波瀾。
“啊……”正在安撫著身邊人、看上去似乎與對方同齡的年輕姑娘停下動作,開了口,“其實一開始我們就確認過這件事了。”
林柚不可置否地挑眉,等她繼續說下去——沒有才是怪事。
“是我。”
有那麼幾分耳熟的男聲在背後響起。
他們剛剛才聽過這個聲音——林柚歪歪頭,看向那個戴眼鏡的青年,對方神色如常,迎上她視線的時候還友好地笑了笑,雖然這笑意也因為眼下的境況而顯得有點勉強。
“其實第一個發現的不是我,”他繼續說下去,“是那邊那位。”
這指的是誰顯而易見,那個臉色煞白的年輕女子還未收起她倉皇的目光。
“我也住在這層,昨天沒想到還有這出,查看了下周圍情況就回去了,今早上起來正打算跟……嗯,可能會有的鄰居?打個招呼,剛好碰到她往那走,好奇跟著多看了兩眼,結果就看到她目的地的那扇門留了條縫……”
他撓撓頭,“你們也知道這不太正常,我和她兩個人一起過去的時候,從門縫裡瞧見有誰倒在裡麵,試著叫了半天都不見反應,實在沒辦法,就狠狠心推門進去了。”
“我試著推了他幾下,把他翻過身來,然後——”
他一揚眉,聳聳肩,像是在說這之後發生什麼你們也清楚。這是自然,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是被那一聲淒厲的尖叫給吸引過來的。
林柚“啊”了聲:“對了,忘記問了,怎麼稱呼?”
“餘初,”青年坦誠地說,又好奇問道,“你們呢?”
之前已經跟旁邊的安雨琛交換過姓名,林柚心說這也沒什麼好遮掩的,索性同樣告知了他,一向不擅長跟人打交道的尹盛也是低低出了聲。
聚集在這一層的玩家們大多是三三兩兩地站作一堆,最開始的暴躁和難以置信過後,漸漸都冷靜下來。等到高聲吵嚷化作的竊竊私語也小了下去,另一位第一發現者似乎終於在他人的安慰下穩定住情緒。
“行了,丫頭。”
那高個男人四十歲出頭,向她抬抬下巴,“我們都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還是得告訴我們,為什麼直接就衝著這邊來了?”
女性的臉依舊白過牆紙,她半抬起頭,飛快地瞥了所有人一眼。
“他是我的……”她囁嚅道。
她沒有說完,但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已經足夠說明大部分緣由了,頓了頓,又用細小的聲音磕絆著開了口。
“昨天發現我們居然被分到了同個區域同一層的時候……明明還鬆了口氣的,誰能想得到今天就……”
說著就隱隱帶了點哭腔。
林柚視線又往屋裡晃了小半圈,情侶一起來玩這個遊戲也算不得很稀奇,儘管碰到一起真的隻能讓人用“巧”字來形容,但想想她跟尹盛他們也遇見了,倒也不是不可能。
安雨琛在這時插進來一句:“好歹還不是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