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棉其實不想哭。她已經冷靜下來, 也沒之前那麼崩潰。
她一旦冷靜下來, 會覺得也沒什麼。為這點破事,為她自己都講不出的心思, 來哭一場,太丟人了。
喬棉包袱重,不肯低頭。她和喬景骨子裡如出一轍,從來不會當人麵顯弱。
直到陸立川把她徹底按在自己的懷裡, 喬棉都沒想過自己還會再掉眼淚。
陸立川安安靜靜的站著。
喬棉沒動靜,他也沒開口說話,沒做任何動作。
懷裡漸漸地,斷斷續續傳出抽噎聲。
喬棉手指死死的抓住他的毛衣,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湧。
就算是被人安穩的護在懷裡,她哭的也不大聲。渾身都在顫抖, 聲音細細弱弱,像是幼貓似的,眼淚卻不要錢的流。
陸立川沒動。他沉默的站立著,像是一座雕塑。
他隻是很輕的把喬棉按在懷裡,低垂著眸, 一言不發的圈住她。
喬棉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在哭什麼。
她哭的幾乎反胃作嘔,眼睛快要睜不開,整個人從脖頸到耳尖都是血色, 狼狽不堪。
喬棉哭完了, 腦子還有點沒回過神。
她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這樣哭過了。
陸立川鬆開她。他低下頭, 從容的從口袋裡拿出手帕。
一隻手輕輕抬著喬棉的下巴,另一隻手卻拿著手帕,仔仔細細的幫懷裡狼狽的姑娘擦眼淚。
喬棉沒醒過神,還在發怔,呆呆的仰起頭看他。
陸立川也不介意,把眼淚擦乾淨,又去把她蹭亂的頭發一點點理順。
他像是在對待什麼珍惜的,脆弱的東西。
喬棉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曾經有一個娃娃。
那時候她喜歡的不得了。每天幫娃娃洗臉穿衣,也是這樣的專注認真。
喬棉看了他好一會兒。陸立川幫她打理好了,才又重新把她按在懷裡。
喬棉掙紮了兩下。她撐著陸立川的胸膛,勉強仰頭去看他。
她的眼睛還很澀,喬棉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有多糟糕。和以往無所謂形象,怎麼隨便穿都行的那種差勁不一樣。
陸立川神色卻很平淡。從一開始,到現在,從談戀愛之前到之後,他從來沒有對喬棉的臉,對喬棉的性格,做出什麼質疑。
“陸立川。”喬棉看著他,她發聲了才意識到自己嗓子有多啞。
喬棉自己都愣了一下,然後就看見陸立川蹙眉,突然拉起她。
他一直把她拉到樓梯的樓道背風處才停下,自己背對著站在樓梯口,身後灌來的冷風都被嚴嚴實實的擋住。
“有什麼話換個時間說吧。”他蹙著眉頭,神色很淡,“現在說話對嗓子不好,會著涼。”
喬棉搖搖頭。她突然伸手,抱住年輕男生的腰。
她在陸立川的肩膀處蹭了蹭,對方身上的溫度也不高,喬棉卻覺得,比她自己要溫暖的多。
“陸立川。”喬棉頓了頓,聲音很低,“我沒想到你會過來。”
她說出這句話,自己先笑了下。“你這麼對人也太好了吧…大半夜的,跑出來。”
對她這麼好。喬棉想,就算以後發生什麼,她覺得自己,再也找不到會對她這麼好的人。
“我過來,不是為了你,是為我自己。”陸立川淡淡道,“反正也睡不著。”
喬棉聽懂了。她笑了笑,想說什麼,卻還是有點說不出來。
她沒被人特彆寵過。父母不怎麼關心他們,她在喬景麵前又從來都要做出姐姐的樣子。
喬棉從有記憶以來,就沒想過自己能得到什麼真心過。
所以她總是覺得,陸立川對她很好了。願意陪她,照顧她,一直一直很喜歡她。
她卻又覺得,每當自己不會覺得更好的時候,陸立川卻總會對她更好。
喬棉彎了彎眼睛,露出今天晚上以來第一個笑。
她說,“以後有機會,你想不想聽我講講我的事情?”
陸立川深深地看著她。
許久,他才輕輕點頭。“你想說的話,我就會聽。”
他這樣鄭重的點頭,喬棉反倒不好意思。
“也不是什麼很有趣的事情,其實我家庭不是很好。”她說出這樣的話,比自己想的要坦然許多。
“我爸媽…”喬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現在沒什麼來往了。算是我和我弟弟互相扶持吧,他特彆好,我以前讀書的學費生活費,他扛了不少下來。”
她斷斷續續講了一些。還有一些比較複雜,和暫時無法出口的事情,喬棉沒說。
喬棉隻講了講自己和喬景的事情。重要的,講的都是好的部分。
那些辛苦的地方,難以消化的部分,喬棉都沒提。現在氣氛愉快,喬棉不想說糟心事。
在喬棉的記憶裡,她小的時候和徐荷梅相依為命。
那時候徐荷梅也在辛苦擺攤,和現在一樣。她沒什麼文化,文憑低,對喬棉卻很好。
轉折點在喬棉五六歲的時候。徐荷梅帶回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是喬棉的親生父親,也是在之前賭博,欠了債之後消失好幾年,現在“迷途知返”的好丈夫。
在這個男人回來之後,徐荷梅生下喬景,也過過短暫的好日子。
他進了工廠,做過一段時間的體力活,對喬棉和喬景都不錯,起碼不算好,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