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川, 還在寫作業?出來吃宵夜了。”
“馬上就來。”
這是一間很老舊的房子。桌上墊著報紙, 牆上的照片也落了灰,牆壁是久居後的暗色。
飯桌上隻擺著一份宵夜, 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麵,還有一個金黃的荷包蛋臥在上麵。
白發蒼蒼的老人坐在飯桌旁, 耐心的等著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出來。
頭發亂糟糟, 消瘦陰鬱的少年默不作聲的坐到椅子上。
手腕清瘦, 他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鏡,沉默的開始拿筷子吃飯。
“立川, 學校怎麼樣?”老人笑眯眯的看著他, 神情和藹,“你媽媽昨天打電話還在問, 不知道你成績如何呢。”
“還好。”回答的有些生硬, 陸立川低著頭, 很平淡,“跟得上進度。”
他剛從S市轉學過來不久。對新的學校不算熟悉, 對這裡也不夠有了解。
陸母的母親,也就是陸立川的外婆, 很偶然的情況下才得知陸立川一個人住在國內。
她了解自己女兒的性子, 短暫的驚愕過後,還是找到陸母, 希望能把陸立川接過來, 一同居住。
外公早幾年去世了, 現在隻有陸立川的外婆一個人獨居。
可是不管怎麼著, 兩個人一起住,也比陸立川一個人要好。
老人笑笑,“那你繼續去學習吧。外婆也要先睡了。”
“嗯。”沒有多說什麼,陸立川自然的去廚房洗了碗,聲音冷冽又沉寂。“下次不用等我放學,你先睡吧。”
雖然很疏離也抗拒,但還是個好孩子。
老人擺擺手,沒怎麼說話。
她看見陸立川收拾完又回房間,半晌,才歎了口氣。
陸母瞞的好,談話的時候從不提這些,出國之後更是過年的時候才帶孩子過來,以至於他們一直都沒察覺到異樣。
陸立川到現在,已經十六七歲,性子長成這樣,他們才明白中間發生過什麼。
“同學,你該交作業了。”何晴晴敲了敲他桌子。
她稍微後退一些,有點不願意接近這個轉學生。不怎麼說話,孤僻冷漠,也不愛打理自己,更彆提,他上次考試還考了班級倒數。
黑發男生沒說話,隻是遞給她一本作業。很新,幾乎沒怎麼動過的樣子。
何晴晴收了,忙不迭的轉身就走。
晚自習是在十點半下。
陸立川上了一半,悄無聲息的從後門出去了。
他成績不好,又是孤僻的轉學生,給他安排的座位也是單獨在最後一排,靠著後門。
陸立川走的也非常輕鬆,同學們都在寫卷子,他出來也沒人會管。
和他以往的高中相比,這所學校的設施要差許多。想要趁機出去玩,也容易很多。
陸立川熟練的翻牆出去,輕鬆的摸到最近的一個網吧,在裡頭開了個機子。
這種網吧來的最多的都是學生和混混,檢查也不嚴格,交了錢就可以上網。
陸立川開了一局遊戲,有些心不在焉。
屏幕慘白的光反射在他的瞳孔裡,是沉寂又冰冷的烏黑。
“操,你他媽的,你這小子不要命了是不是!”一聲怒罵突破嘈雜的環境,隨之還有乒乒乓乓的聲音。
這樣的動靜在網吧裡也不算少見,隻不過這次距離太近,陸立川按住晃動的電腦,皺著眉抬頭去看。
對麵正在對峙的雙方看上去差異相當懸殊。
一個男人剃著光頭,胳膊上還紋著紋身,穿著背心,神情凶狠。
他對麵的少年看起來清瘦的多。高高瘦瘦的,五官還很稚嫩,剛被一下推搡到電腦上,沒吭聲的爬起來。
男人還在罵罵咧咧,“媽的一個初中生還敢跟老子講價,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毛長沒長齊。”
他啐了一口,“小子,就這麼多錢,愛要不要,不要給爺爺滾,真當自己蹬鼻子上臉是什麼狗屎玩意兒…”
“都消消氣,消消氣。”網吧老板這時候也趕過來,語氣息事寧人。
他一看兩邊的人,心裡有數,“這位小朋友,大家都是朋友,這點兒錢就當給誠哥的誠意,怎麼樣?”
網吧老板從一旁的冰櫃裡拿了瓶飲料,笑嗬嗬的往兩個人手裡塞。
誠哥接過飲料,不輕不重的哼了聲。
“我代練的錢一早就說好,現在一變少了五十是什麼意思?”一直沉默的少年終於開口。
他聲音一聽還是沒過變聲期的清啞,抬起頭,神情冷冰冰的,看著冷漠又欠揍。
陸立川看見他的神色,一時間動了動。
和彆人不一樣,他看得懂這個初中生的眼神。絕對不是什麼好欺負的角色。
冰涼帶血,像是孤狼。
沒料到他這麼不給麵子,網吧老板臉色變了變。
“小朋友,交個朋友不願意?”誠哥也冷下臉,語帶威脅,“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當自己有這個胃口?”
那個少年沒吭聲,從陸立川的角度,可以看見他的視線偏了偏。
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
那個“誠哥”和網吧老板都沒發覺。
誠哥走過去,伸手想去拽這個少年的衣領,“小孩子不懂得禮貌,是要被教訓的。”
他這麼說,滿打滿算的以為這個初中生已經被自己嚇的抖在原地動不了。
陸立川很少見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邊。
他篤定——那個少年身形一錯,從誠哥身邊竄過去,伸手拿了個什麼,猛然往旁邊桌上一磕。
劈啪!一聲清脆的爆響。
這回動靜就太大了,不少人都抬頭看過去,看這邊的紛爭。
一個身影拿著什麼東西,敲了敲一旁的桌麵,發出幾聲輕響。
黑發少年抬起眼,晃了晃手裡被砸碎的啤酒瓶。“想打架?來。”
嘈雜的聲音裡,他的眼神見笑,帶著血腥氣。
沒誰料得到一個初中生就敢這麼囂張,誠哥臉色漲紅,咬著牙,還是一步子衝過去。
“你他媽的——拿著個酒瓶就以為自己會打架?也不看看是什麼傻逼!”
這附近學生多,這個誠哥也是一個差校的混混。
雖說人品不怎麼樣,他也隻能算橫,頂多打打架,更狠的也沒人這麼玩。
少年也絲毫沒有留手。手一揚,啤酒瓶直接砸到這個誠哥肩上,他又用力踹了一腳。
啤酒瓶有多硬,誠哥晃了兩下,肩膀一時間疼的要麻痹。
“你他媽的——”不在意的眼神瞬間變了,誠哥疼的胳膊殘廢,腦子充血上頭,直接衝上去。
場麵一時間混亂的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