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害的第三天(1 / 2)

“唉。”

第一百零八次歎氣聲在料理台旁邊響起。

幸村精市停下在案板上切草莓擺盤的動作,抬頭看向自己的家政課搭檔。

他眼睜睜看著雪見未枝一邊往蛋形容器中裡無限加糖一邊拿著打蛋器攪合攪合。

一把,兩把,三把——夠了,講台上老師在瞪我們快住手!

“枝枝。”幸村精市欲言又止,“你的糖……”是不是加的太多了?

“嗯?”雪見未枝抬頭,她用尾指刮了一小塊糖霜放進嘴裡抿了抿,搖頭道,“不行,不夠甜。”

彆這樣,一整包白糖已經要被你倒完了,你難道沒發現容器裡的漿料已經像水泥一樣濃稠到攪不動了嗎?

幸村精市,一位家政課從沒下過A等的賢惠少年,第一次和雪見未枝搭檔,他終於明白仁王雅治口中“可以與青學乾汁媲美的料理”是什麼概念。

站在家政課神聖的課堂中,他有幸見證了一位黑暗料理界的新星光芒萬丈的誕生。

因此,當他發現雪見未枝在老師木然的目光下借走旁邊同學沒用完的白糖繼續加加加的時候,幸村精市的表情一片平靜,慈愛又祥和。

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jpg

“枝枝今天心情不好嗎?”他把切好的草莓裝進小盤子裡留給雪見未枝擺盤用,主動接下了攪拌“水泥”的任務。

不愧是一直被雪見未枝誇獎“人美心善”的幸村同學,非常靠譜,泰山崩於前而處事不驚,頗有大將之風。

“也不是心情不好啦。”歎氣聲差點把教室淹沒的雪見未枝歎息著說,“我隻是有點懷疑自己。”

“?”幸村精市打出一個問號。

你們中二病不是日常把“天上天下唯我獨尊”掛在嘴邊嗎?他還記得雪見未枝複雜的“人設”:

洞悉之瞳、深淵之焰、開啟進化的鑰匙、理智獸性轉換的樞紐……年紀不小花樣挺多。

得虧立海大的風紀委員一直是雪見未枝的老熟人真田弦一郎,不然“儀容儀表違反風紀”的檢討足夠她寫滿一本牛津字典。

黑麵神真田弦一郎鐵麵無私,國一的時候在校門口抓到儼然是從隔壁漫展偷溜出來的coser雪見未枝,當場就要拎她去教導主任辦公室。

沒拎動。

真田弦一郎表麵不顯內心震驚地和眼前腦袋隻到他胸口那麼高的小姑娘掰腕子,用上十餘年來的劍道修養,硬生生沒懟贏雪見未枝。

兩人的手擰在一起較勁,他摸到了一手硬硬的繭。

日積月累,下苦功夫的人才練得出的繭。

這是個劍道高手。

“你不能穿成這樣進校門。”顧不得手腕上即將失守的戰爭,真田弦一郎皺著眉說,“眼罩和繃帶就算了,交一份醫生證明就行。你脖子上戴著的choker肯定不行。”

“醫生證明?”仰著頭才能和真田弦一郎對視的小姑娘眼神震驚,“與謝野醫生的證明嗎?我看你這個壞人是想要我死。”

一位日常是用電鋸和老虎鉗做手術的醫生,她要被截肢多少次才能從與謝野晶子手上拿到一份傷殘證明?

真田弦一郎聽不懂,他看著在掰手腕戰爭中一敗塗地的自己,怎樣也無法說服自己眼前這位同學是位無辜又可憐的殘障人士。

“……你把choker取下來,我就放你進去。”真田弦一郎退了一步,死守風紀委員的底線。

聽到這話,雪見未枝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她一臉大受震驚,“男人,你居然如此不檢點!對第一次見麵的女孩子說出此等喪心病狂的虎狼之詞,我真是看錯你了!”

真田弦一郎:???

他被人控訴過“黑麵神”、“不講人情”、“像個莫得感情的殺手”,卻從來沒人說過他“不檢點”。

他一個母胎單身,怎麼就不檢點了呢?真田弦一郎想不通。

難道是因為他沒把之前雪見未枝對他講的那一長串中二設定當真,惹怒了中二病少女的自尊心嗎?

不,隻有傻子才會當真。你以為把違紀的choker說成“獸性與理智轉換的樞紐”就可以逃脫風紀委員的製裁了嗎?不存在的。

“如果你執意要我把它取下,你可能會在今天失去貞潔。”雪見未枝前所未有嚴肅認真地說,“男人,不要試圖惹火,你自己點的火,自己是滅不了的!”

她難以置信,立海大的學風竟然如此開放,一時間福澤諭吉交代她的話都沒有以往那麼震耳欲聾了。

“枝枝。”福澤諭吉用手按住小姑娘的肩膀,沉穩認真地說,“眼罩、繃帶、發卡和choker一個都不要取下來,你的同學非常脆弱,不要傷害他們。”

“就像亂步必須戴上社長送的眼鏡才能使用【超推理】一樣嗎?我也要用社長送的封印物封印自己的力量,才能捍衛世界的和平?”小姑娘舉一反三。

福澤諭吉一時語塞,隨即抱著哄一個孩子是哄,哄兩個也是哄的念頭,用自己這張一看就是絕不會說謊之人的莊嚴麵相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枝枝懂了,作為正義的使者,她一定會好好守護同學的貞潔。

哪怕眼前的男人如此不檢點,她也要堅守底線,捍衛他的貞操!

“拔劍吧!”雪見未枝隨手從地上拾起一根樹枝劍指真田弦一郎,“邪惡的風紀委員勢力,吾等不能縱容爾等迫害世界和平的可怖舉動。想要破除封印,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入學國中第一天,真田弦一郎發現自己老了。

他竟完全無法理解現在的流行,這個人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茫然但劍道修行刻入骨髓的真田弦一郎從地上拾起一根樹枝,在小樹林裡和雪見未枝乒乒乓乓地切磋了一場。

五分鐘後,神清氣爽的少女背著小書包噠噠噠走了,徒留風紀委員一人在小樹林懷疑人生。

不能怪真田弦一郎懷疑人生,他的劍道是身為警視廳警部的爺爺親手教的。老人家在警界出生入死,修得的劍道自然了不得,真田弦一郎自習劍來就沒輸過幾場。

然而,雪見未枝的劍術是福澤諭吉手把手帶出來的。

在她無法掌控名為“咒術”的力量的幼年,劍道是福澤諭吉教給她的保命技,那是真正的殺人術。

殺的不是人,是由人負麵情感誕生的、恐怖又強大的咒靈。

也難怪雪見未枝一直對劍道部的部活興趣缺缺。

要她一板一眼的修行,還不如做兩套廣播體操實在。

“要不是劍道部部長說服真田君用風紀委員免責特例和我打賭,我才不會上他的賊船。”

雪見未枝對幸村精市說:“我知道為什麼真田君一定要打敗我一次不可。這個斤斤計較的男人想抓我寫檢討很久了。”

鐵麵無私黑麵神,三年隻能看著違規特例在眼前橫行霸道卻不能把她扭送教導主任辦公室,他不甘心呐。

“所以,枝枝是因為弦一郎懷疑自己嗎?”幸村精市將漿料倒入模具,放進烤箱定時。

“不是啦。”雪見未枝盯著烤箱內澄澄的黃光,“手下敗將罷遼,能打敗我的隻有我自己——和我不按常理出牌的監護人QAQ”

“福澤先生嗎?”幸村精市回憶起家長會上見過的嚴肅古樸的男人,一身淩然正氣震懾全場,連班級中最能鬨事的不良少年那天都像啞巴一樣貼著牆角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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