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能怪我,姬井裕子想,我怎麼能拒絕她的要求?那雙眼眸隻要染上一點點失望,我就會心悸到恨不得剖開胸腔,把心挖給她看。
姬井裕子不敢再涉及關於盤星教的話題,在接下來一個星期的授課中她中規中矩地講起其他內容,一邊講一邊觀察雪見未枝的表情,隻挑她感興趣的說。
“我感覺自己上學上了個寂寞。”雪見未枝堵住放學打架歸來的伏黑惠。
伏黑惠臉上掛了點彩,因此不急著回家。他收下雪見未枝賄賂的冰淇淋,勉為其難做她的心靈垃圾桶。
“裕子講課是很有趣啦,”小姑娘歎了口氣,“但是哦,她真的太小心了,我感覺自己在裕子眼裡大概隻有三歲半。”
伏黑惠回了一個問號,雪見未枝一點理解障礙都沒有地接收到信號,“裕子她,完全沒有把我當作學生對待。”
“我在她眼裡可能是種非人的生物。”雪見未枝聳聳肩。她咬了一口冰淇淋,聲音淡淡,“隻需要一味順從討好……不管是什麼,總之不是和她一樣的人類。”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睫垂下遮住了眼睛,伏黑惠看不清她的表情。
大約也不是難過的情緒,像是習以為常的感歎。
似乎被人當作異類是她早已經曆過的事情,因此再遇到也隻輕微感概,不值得費心太多。
像蜻蜓點過水麵的漣漪,下一秒就散去。
伏黑惠聽五條悟說起過武裝偵探社,也聽雪見未枝講過在橫濱雞飛狗跳的生活往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似乎都沒有不愉快的過往。
她的人生像一束蓬勃熱烈的光,光明快樂地照耀過往與未來。隻有順著光路的起始看去,才會看到荒蕪之地彌漫的厚厚迷霧。
任何人對雪見未枝的了解都從她七歲初始,那之前的七年藏在時間的陰影裡消失無蹤。鎮守回憶的人安靜地站在光源中央,將一切探尋的視線駁回。
被當作異類是七歲前的事情嗎?父母雙亡、特級咒靈出沒、咒術界與異能特務科的博弈、寄人籬下……世界傾頹壓在孩子稚嫩的肩膀上,那時的雪見未枝在想些什麼?
幼小的異瞳女孩站在一片白茫之中,無人牽她的手。
在時光勾連成的隧道中,伏黑惠看到她露出大大的笑容。
為什麼……你還是笑著的?
伏黑惠沒有問,他既無探尋人過往的好奇心,也找不出話來安慰一個不需要安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