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燈照耀黑暗的角落,連帶琴酒被帽簷遮住的側顏都被照得清晰可見。
容貌綺麗絕倫的少女輕笑著伸出手,光潔的手背誘人親吻。詭譎的異色瞳孔卻添上幾分黑暗的色彩,烏黑的發與白皙的肌膚對比分明。
和高大的琴酒站在一起,雪見未枝顯得分外嬌小。她的氣場卻分毫不弱,遞出的手不像是貴女嬌羞的邀請,更像是女王居高臨下的命令。
你要請我跳一支舞嗎?
是你的願望,不是她的。
何等狂妄的反客為主。
琴酒眼神冰冷地看向她。
“嗯?”雪見未枝虛抬了下手,她似乎全然沒想過自己被拒絕的可能——是了,她怎麼會被拒絕呢?
怎麼會有人拒絕她?
即使是殺手也往往存有兩分紳士風度,特彆是身居組織高位的大人物。
做到這個地位,除去簡單粗暴的武力鎮壓外,談判、協商、合作……血色的外表包裹文質彬彬的皮囊,成套的定製西服成為Mafia必不可缺的象征,一年幾度的舞會甚至比貴族間的聯誼更加優雅。
琴酒當然會跳交誼舞,他甚至很擅長維也納華爾茲。
殺手的身體素質幾倍強於常人,正適合這樣節奏快步伐複雜旋轉性強的舞蹈。
“我的榮幸。”琴酒摘下禮帽遞給伏特加,他彎腰虛吻了一下雪見未枝的手背,強勢將少女拉入舞池。
柯南眼珠都要掉出來了,他迷茫地挖了一勺冰淇淋含進嘴裡把自己凍得一哆嗦。
不是說好的來查案嗎?你到底要乾什麼啊!
琴酒戴著黑色的皮質手套,他的身上有股揮之不去的煙草氣味,醇厚深沉,但不討雪見未枝的喜歡。
她能欣賞太宰治身上潮濕的、死寂的、又沉又冷的水色淡香,每一次嗅到都仿佛親近死亡,如同灰蒙蒙的天空下連綿不斷的陰雨。
她也喜歡五條悟身上被甜品熏陶出的甜香,仿佛最高等的料理師將無數高級的味道調和在一起,甜到舌尖都在戰栗,是甜黨至高無上的最終追求。
但五條悟的味道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甜蜜是最表層的假象,隻有像撲到抱枕裡頭深深吸一口氣那樣嗅,才能嗅到甜香下的冷意。
冰雪般的冷,如同雪原上反射的陽光,耀眼卻不帶一絲餘溫。也像雪山上生長的冷杉,帶著淩冽的氣息。
光是甜或光是冷都沒什麼特彆,混在一起格外驚豔。被甜蜜俘獲的時候冷冷一捧雪塞進衣領凍得人牙齒打顫,冷得受不了的時候又被甜香好好地包裹住,舒服得頭發絲都在顫抖。
賊刺激,枝枝喜歡。
青春期少女就要勇於追求刺激。
像琴酒這種就不好聞,辛酸嗆人,成熟是挺成熟的,但不是雪見未枝欣賞的類型。
不過,一支舞而已,什麼都不代表。
琴酒的舞步與他這個人相似,強勢、激進、說一不二,有種可怕的狠勁。
但不好意思,他充其量是個狠人。
枝枝是個狼滅。
比狠人多三點還橫。
“你喜歡支配的感覺,掌握主動權令你感到安心。”一次旋轉擦肩中,雪見未枝的發絲蹭過琴酒的臉頰,她笑眯眯地說。
“這很好。”她讚許地說,“我也喜歡。”
少女舞步錯開,上前踏了一步。
一改剛開場的順從與追隨,雪見未枝的舞步淩厲大氣,她錯開半個音符,手腕用力,直接和琴酒調轉了位置。
仍然是她執女步,琴酒執男步。但舞曲中由男步引領女步的動作被全然反轉,整個節奏完完全全被雪見未枝奪走,她逼迫琴酒隻能隨著她的步調來。
她想在舒緩的音樂慢慢擺裙,琴酒執著雪見未枝的手就隻能虛虛托扶。她想在樂曲高峰中淩空旋轉,琴酒隻能順著力道將少女高高舉起,看著她在令人目眩神迷的燈光下優雅抬手。
連舞廳邊緣奏樂的樂團指揮都被場中央的兩人帶跑節奏,他滿頭大汗地揮舞指揮棒,眼睛不敢看樂譜,隻盯著少女交錯的腳步。
“我倒也不是很討厭被人主導節奏。”在低揚的尾調中雪見未枝輕巧地轉了個圈兒,她的手在旋轉中碰到琴酒的胸口,隨即毫無留戀地推開他。
迎著男人憋屈中藏著暗火的墨綠眼眸,雪見未枝還是笑盈盈的模樣:“隻是你不夠格而已。”
“是摸到我手上的繭了嗎?”少女不甚在意地說,對琴酒滿懷殺意和警惕的表情無所畏懼,“不是槍繭,是練劍道的時候留下來的,我沒碰過熱武器。”
“倒是你。”最後一個尾音,她突然湊近琴酒,像在和他說悄悄話,“風衣裡的槍套露出來了。”
琴酒猝然鬆開雪見未枝的手,伸手拔槍。
“砰!”
香檳杯應聲而碎。
“先鬨事的可是你自己,”雪見未枝挑眉,“彆賴到我頭上來。”
“你是FBI、CIA還是公安?”琴酒執槍穩穩地指向雪見未枝,舞廳中近乎一半的人跟著他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