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正道是最先察覺到五條悟情緒不耐的人。
白發的青年一隻手搭載黑發少女肩上, 漫不經心地繞著她一縷發在手裡玩,手臂自然呈現出向內收回的姿態。
從肢體語言看,是再明顯不過的回護態度。
這其實是很有趣的一件事。被他圈在懷裡的少女並非是誤入咒術界的惶恐普通人, 也不是在高層麵前戰戰兢兢為自己的咒術評級小心經營的普通咒術師。
她是與五條悟同級的特級咒術師, 在場除五條悟以外的人加起來都不一定能打得過她一隻手,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要說黑惡/勢力,雪見未枝才是。
偏偏五條悟在心裡把真正的小怪物劃到了保護區,羸弱的他們反而成了男人警惕的對象。
把眼罩拿下來吧五條悟, 不要自甘墮落做個盲人。
彆看樂岩寺嘉伸一幅我橫我有理的樣子, 他那老胳膊老腿哪能真刀實槍和兩個BUG乾架, 不是找死嗎?向天再借五百年也不夠他禍禍。
最強咒術師的態度明晃晃擺在那裡:我管你們有沒有證據,我們家枝枝說是他的錯,就是他的錯。找不到證據是你們無能, 憑什麼怪孩子?
蠻不講理的護短。
這件事再繼續發酵下去,怕是不能善了。
夜蛾正道直接打斷五條悟和樂岩寺嘉伸之間的暗流湧動,還好他在,五條悟班主任的身份和東京校校長的身份讓兩個人都買夜蛾正道一個麵子:“先讓人把永井大智帶走,找擁有相關術式的咒術師來判斷現場。”
“不行。”方才還安安靜靜乖乖巧巧被五條悟固定在懷裡的雪見未枝皺眉,“附在永井君身上那個家夥很能跑!你們看的住他嗎?”
業務能力行不行啊, 小姑娘眼裡明目張膽寫著這幾個字。
不是她懷疑什麼,看看五條悟平日007的瘋狂社畜加班行為就知道, 咒術界沒幾個人能把事情辦牢靠。
這麼、這麼重要的人質!隨便扔進某個貼滿黃符符的小黑屋就可以了嗎?
不是她吹, 那種易燃材質真的,一點火星就燒沒了,非常之菜。
麵前的敵人空前狡猾,沒有智慧的名偵探助理看著,豈不是分分鐘就忽悠了無知群眾逃之夭夭?
羂索可是扮孕婦都惟妙惟肖的奧斯卡影帝, 憑你芝麻大點的腦子關的住人家嗎?
“雪見未枝,永井大智是我們京都校的人。”不等夜蛾正道再勸,樂岩寺嘉伸厲聲嗬斥:“你們東京校還想插手到什麼地步?!”
“敵人難道不是共同的敵人嗎?”雪見未枝反問,“我抓到的人,我憑什麼不能審?”
搶人頭搶到枝枝身上來了,她今天就告訴你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你不能。”老人陰鷙地看過來,“怎麼,你是打算挑戰整個咒術界的臉麵嗎?我們這些老家夥還沒發話,輪得到你來說?”
毫不誇張地說,倚老賣老是枝枝最厭惡的行為沒有之一。
這個老頭子是她哪門子的長輩,在她麵前充大爺?
人在麵對討厭事物的時候,從來不會太客氣。
“是呀,聽起來你們像有誰打得贏我一樣。”女孩子笑起來,露出可愛的小梨渦,渾身上下從頭發絲到指尖都寫滿嘲諷:“全殺了又能怎樣?你覺得我會怕嗎?”
橫濱上下一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
雪見未枝製霸橫濱十六年,還能被一個要進棺材的老爺爺噎住?
去問一問MIMIC成員隨風飄散的骨灰,去看一看港口Mafia乾部A下屬被打腫的屁股,去聞一聞大遊輪炸糊的焦香,去拚一拚工藤新一碎裂的三觀。
她就沒怕過事。
聽到雪見未枝大逆不道的話,樂岩寺嘉伸怒極反笑:“好,很好!不愧是五條悟的學生,你們都——”
他正要繼續說下去,五條悟突然抬了下手。
餘光瞥到他的動作,樂岩寺嘉伸一句話噎在嗓子裡,像吞了塊又硬又冷的石頭,哽得他差點背過氣。
即便如此,他也強忍著沒有出聲。
沒人敢再說話。
靜默的站在那裡的男人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不同。黑色的眼罩遮住蔚藍的瞳孔,高專-製服穿在他身上比國際時裝周壓軸的設計更出眾,身材挺直而隨意,是會隨意和你玩笑打趣、讓人無可奈何的那個五條悟。
隻抬手的一個動作顯露端倪,沉沉的壓力鋪天蓋地遮住人的口鼻,仿佛被人按著把頭浸入陰濕苦鹹的海水中,眼前黑壓壓看不見邊際,心跳在幽深的藍中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