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善懵懵然最後還是被嘉王的人請上了馬車。
修墨可以對阿善放肆無禮, 但不能抗衡嘉王。眼看著原本兩方的人如今合成一隊被迫共同出發, 修白抿了抿唇有些不解:“嘉王這是何意?”
修墨坐在馬上搖了搖頭, “如今嘉王和咱家主子並未撕破臉,嘉王此番回宮又是成燁帝親召, 此時不能得罪。”
不管兩人暗地裡怎麼鬥, 但他們做屬下的絕不能在這種時候給自家主子惹事。
玉清心不在焉沒怎麼聽二人討論, 他擔憂的看了眼行在中央的馬車,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些不安。
“總歸多留心些吧。”雖然不願讓阿善上嘉王的馬車,但他們此時的確沒什麼理由拒絕,何況阿善的兩個丫頭也跟著上去了,玉清勒緊韁繩開口:“回府之前絕不能讓世子妃出事。”
嗒嗒——
最前方的隊伍開始前進, 正中央的馬車很快也跟著動了起來。
修墨雖然不喜阿善,但因為自家主子的緣故,他必須要儘職保護阿善的安全, 想著彩霞口距離皇城並不算遠, 他抬手招來一人:“你快馬先回王府, 把嘉王的事情稟告給主子。”
行在嘉王馬車旁的黑衣護衛見狀‘嗬’了一聲, 對比修墨等人的警惕緊繃, 他們明顯放鬆太多。
就好像是為了證明嘉王此舉真的隻是好心捎帶阿善, 一行人悠悠從彩霞口行至皇城邊緣時, 竟然半點問題未出。等到車隊行至皇城大道, 修墨與修白對看一眼明顯也放鬆了。
一旦進入皇城,這嘉王要是再想使什麼手段就難了,玉清的目光下意識又往馬車那兒看去, 隻覺得這會兒阿善過於安靜。
跟隨多日,玉清對阿善的性子還是有所了解的。每次她做馬車都愛掀開布簾往外麵看,但這一次她竟然安安靜靜的一次未掀,是因為馬車內有嘉王的存在嗎?
——還是有彆的問題?
阿善自然不知玉清對她的擔心,在玉清幫她鬆綁送上馬車後,她就斜靠在車壁有些困乏。
被綁了一夜未睡,伴隨著馬車的搖晃,她宛如是坐入了搖籃中,尤其是她身側的嘉王還一下下撥著佛珠,不僅僅是阿善要聽睡著了,就連妙靈妙月都跟著打了個哈欠。
嗒嗒,嗒嗒——
阿善試圖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她將目光放在了嘉王手中的佛珠上,發現他的佛珠色澤亮而暗紅,當潮濕的寒風湧入時,阿善隱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木香。
記得很早前妙月就同她說過,嘉王佩戴的佛珠是他母妃贈予的小葉紫檀,所以他從不離手。
無端又想起她們一行人去青山寺時,妙月還對她說嘉王除了被逼著從小禮佛,腳腕上還被先帝掛了顆鎖心珠,這樣想想她忽然覺得嘉王兒時過的淒慘又荒誕。
當周圍傳來喧鬨的人聲時,阿善才發現他們已經進入了皇城。說起來也是夠奇怪的,她自上車後沒能和嘉王說上一句話,在這樣冷凝的氛圍中,二人竟能和平處著絲毫不顯尷尬,這也是很神奇的事情了。
隨著馬車行至繁華區,阿善沒忍住微微掀了掀窗簾,她撩開的那一麵正是玉清所在的位置,在目光相對後,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青年微微怔了一下,清雋的眉眼蕩開一抹溫雅的笑容。
阿善歪了歪頭,明明玉清的相貌遠不如容羨驚豔好看,但在這人來人往的繁華街道,她看著他的笑容卻有一瞬間的失神。
前方忽然傳來躁動,阿善還沒來得及回給玉清笑容,就見他扭頭突然看向前方。於此同時,有幾名白衣人從天而降,他們落下時周遭彌漫起大片白霧,修墨與嘉王的人同時拔劍:
“保護嘉王/世子妃!”
變故來的太快根本就讓人來不及反應,阿善嗆了口霧氣縮回腦袋,還不等同嘉王說話,一支利箭穿過車簾順著阿善的頭頂過去。
“小心。”嘉王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反應極快的將人拉到了自己身側。
隨著周圍白衣人的包圍,停在路中央的馬車簡直成了他們的活靶子。修白邊擋邊往阿善他們所在的位置走,他極快避過一道白衣人的攻擊,咬牙焦急道:“這群人好狡猾,這麼大的白霧我根本就看不清他們的位置!”
彌漫的白色大霧將白衣刺客的身影完全掩住,他們如同鬼魅,在白霧中自由穿梭完全不受影響。
“不好。”玉清察覺到這群人不主動攻擊反倒是想將他們纏在原地,急切搜尋馬車位置時,他對靠近馬車最近的修墨道:“我替你擋住他們,你快去馬車內保護世子妃,她恐有危險!”
“啊——”
玉清的話音才剛落下,不遠處馬車內傳來女子驚慌的聲音,“姑娘!南安王府的人快去救姑娘!”
風來時,彌漫的濃鬱大霧散去許多,玉清隻看到有一道白影從他們頭頂掠去,那人一身白衣行動迅速,最重要的是,他懷中還抱著一個人,那是阿善。
“……”
當阿善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距離她被白衣人劫持、消失在皇城大道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夜半,吸入太多迷.香醒來的她頭腦還有些昏沉,她從榻上坐起看了看周圍的擺設,發現這是一間完全陌生的屋子。
推開房間的木門,映入眼簾的是青蔥綠竹椅以及一張方形的竹木桌,院內還種植著許多奇怪的花草以及排排的高竹,有滴答的水聲流淌,阿善站在院內尋聲望去,看到不遠處還有一潭清池。
這裡——
阿善眸子顫了顫,她似喘息不過來般微微張開了嘴巴。
一步步上前站定在那張木竹椅前,她仰頭向前方看去,心中的巨石升起後又緩緩下落,如果此時這裡還栽種著一顆參天櫻柳樹的話,那麼這院內的建造簡直和佛岐山的某處一模一樣。
這裡是哪兒?
阿善按了按額頭,有關昨日的記憶一點點浮現。
在她被嘉王拉到身側後,馬車內很快闖入一道白色人影,那人出手太快而嘉王抬手的也快,微晃中她隻看清了嘉王寬大的袖袍。
根本就來不及她反應,她甚至都沒看清那人對嘉王做了什麼,一把白煙直衝她麵門而來將她迷倒在地,那藥勁兒大的幾乎是讓她瞬間陷入昏迷,她失去意識時唯一聽到的,就是妙靈驚慌的尖叫。
……她竟然又被人挾持了。
阿善自嘲的笑了笑,手指抓在木竹椅上有些用力。這小院看似美如畫鏡安靜隨和,實則暗藏殺機困人於無形。
從踏入這間小院後,阿善就看到散在牆角的蓬鬆白霧,這霧氣掩住了院內的高牆蔓延至院門,於是院內一切的美麗都被這白霧包裹起來,然而仔細些觀察,就能發現那一小株伸入白霧中的花枝,已經枯敗凋零,烏黑的色澤透漏著死氣,這手法竟意外的眼熟。
嗒——
白霧中傳來微弱的聲音,好似是院門被人推開了。
阿善站在原地未動,她尋聲朝著聲源看去,很快就看到白霧中隱隱有一抹紅影隱現。
墜地紅袍,病態白皙又過分妖異的一張臉,阿善在看清來人的麵容時握著竹椅的手越發用力,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紅衣人靠近,嗓音有些發澀:“……果然是你。”
子佛在她麵前站定,勾唇時一雙眸子流斂暗濃:“看樣子善善並不期待看到我。”
她當然不希望見到他,她恨不得這輩子都不想在見到他了。
阿善努力調整著呼吸,“是你劫持的我?”
子佛眨了眨眼睛,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低笑起來,“劫持?”
他向著阿善走近,在阿善一步步的後退時,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比起劫持,我覺得說救你出火坑顯得更為合適。”
根本就不容阿善拒絕,他拉著她的手腕又將她帶回了屋子裡,將人按坐在圓椅上後,他傾身用手指緩緩擦過阿善的側頸,那裡有一道細細的劃痕,是修墨拿劍架她脖子上時割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