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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阿善被容羨拎回去的時候, 在皇城各大街道搜尋的黑衣精甲隊也隨之撤離。
浩浩蕩蕩的隊伍行至大道中央, 兩側護著的是一輛精致的雕欄馬車, 街邊的小販們盯著掛在馬車頂簷的琉璃水滴石看了許久, 他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珠子, 但一看就知道十分值錢。
“這是哪家的大人呀, 派頭這麼大。”一嗑瓜子的婦人眼睛也是直勾勾盯著馬車看,那些珠子在陽光下閃著微光瀲灩清透,想來穿成手串一定好看。
無聊的小攤販順嘴接了一句:“聽說是南安王府的世子爺,這次大規模派人出來是為了尋一樣東西。”
“尋什麼?”婦人呸了口瓜子皮, 來了興致。
那小攤販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隔壁的店家接話:“我聽說呀,是世子爺丟了樣寶貝,這幾天皇城的騷動都是因那南安王世子在尋寶貝呢。”
“可我怎麼聽說是在尋人?”
又一開口的人左右看了看, 壓低聲音小聲道:“前幾日皇城大道遇刺的事你們知不知道?聽說丟的就是南安王府的人, 還是個很重要的女人。”
嗑瓜子的婦人樂了,“你這扯樂子都不帶腦子的,那南安王府的王妃去的早, 如今王府裡最重要的女人可不就是那世子妃麼,我可聽說那世子爺不近女色獨寵他那位嬌妻, 你的意思是那日丟的是王府裡的世子妃?”
越是讓人覺得荒唐不可能的事情, 往往就越接近真相, 但可惜的是很多人都不懂這個道理。
在馬車緩緩駛過嗑瓜子的婦人時,婦人口中那位獨受南安王世子寵愛的小世子妃……正躲在馬車裡瑟瑟發抖。
井水實在太涼了,徹骨的寒冷在經過涼風一吹, 阿善抖得牙齒都有些打顫。眼看著麵前這位爺連個披風都不幫她披一下,她咬住唇瓣去拉他的衣擺,小聲吐出兩個字:“我冷。”
容羨自把她丟上車還未說過一句話,阿善手上濕漉漉的,被她這麼一拉他白淨的衣擺上很快就出現一片水漬,容羨靠坐在馬車柔軟的榻上一身輕裘加身,他垂眸看著靠坐在地上的小姑娘,食指敲了敲手上的玉扳指。
“逃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會冷?”
阿善抽了抽鼻子,打死也不承認道:“我沒跑啊,明明是有人劫持了我好不好。”
“這些天來我擔驚受怕吃不好睡不著,心心念念都牽掛著爺,如今善善好不容易想到法子逃出來,爺不心疼我就算了,竟然還要指責我……嗚嗚嗚嗚。”
阿善哭的半真半假,主要還是想取得容羨的同情。
但她大概是被那冰涼的井水灌懵了,竟然忘記了容羨是個怎麼無情喪病的男人。果然,聽到阿善小貓似抽泣的容羨眼皮都沒動一下,他冷感的不像是個正常的男人,一句話就將她的解釋堵了回去。
“你沒跑?”
對比阿善的狼狽,男人優雅高貴帶著些懶散之意。寧可頭疼的厲害他也沒伸手抱阿善一下,隻是斜斜往馬車壁上倚靠道:“爺怎麼聽說你在彩霞口逃跑未遂呢?”
“要不是修墨發現的及時,你現在還指不定在哪兒偷著樂呢吧。”
容羨倒真是一眼看到了她的心裡。
阿善不想聽,隻是嗚咽著耍賴,容羨抬著胳膊撩了撩窗簾,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他這一掀又是讓一股冷風飄入。見阿善蜷縮的更厲害了,他瞥了眼放下布簾。
“那日是誰劫持的你?”
阿善想也不想就撒了謊:“我不認識。”
“那你這幾日都在哪兒,有沒有再見到劫持你的白衣人?”
“我這幾日都在那華府的鬼宅,我當日醒來時人就在那裡了,那裡隻有我自己,這些天我都、都一個人也沒遇到。”阿善越說聲音越小。
她一心想著法子逃跑,根本就沒想過自己逃出來時會直接與容羨碰麵,所以對於容羨突然的發問她根本就沒心理準備,容羨盯著她看了片刻,薄唇輕勾含著抹戾氣。
“滿口胡言,我看你是真不想好好活著了。”
阿善很少見他如此,然而不等有所反應,馬車就停到了南安王府門口。
一直未動的容羨忽然傾身將她抱起,在聞到她經過井水浸泡身上躥涼的軟香時,他垂眸看了看她,在阿善呆滯的視線下把人裹入了自己的輕裘中,直接抱回了清波園。
“把她收拾乾淨。”在被伺候的下人拉去浴房時,阿善迷茫掃了眼端坐在外室的男人,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沐浴、更換舒適柔軟的衣裙,阿善在被下人簇擁著收拾妥當後,又有人喚她去前廳用膳。阿善總覺得這一切看起來詭異極了,趁著彆人不注意偷偷查看了膳食,卻並沒有發現異常。
他容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
阿善看著麵前熱騰騰的飯菜,也是真的有些餓了。遲疑的拿起筷箸扒了幾口飯菜,她見容羨不在就邊吃邊想著對策,等到她吃飽了,容羨那邊也回來了,他站在門邊並未進入,隻是問她:“吃飽了嗎?”
阿善猶豫的點了點頭,總覺得有些不安。
說起來剛剛容羨在抱她下馬車時不像是心情好的樣子,那一股子狠戾之氣明顯不會讓她好過。本以為踏入府門少不了一番折磨,結果他現在又是讓她沐浴又是給她換柔軟舒適的衣服,竟還在意她有沒有吃飽?
“你……要做什麼?”阿善警惕的從椅子上站起。
與剛才從井底爬出來的狼狽相比,如今站在他眼前的小姑娘一身粉嫩長裙搖曳,經過沐浴後整個人都水嫩嫩的很是軟綿。
容羨看出了她的緊張,隻是側眸留下一句話:“隨我來。”
這是要去哪兒?
阿善雖然迷茫但是不敢不跟,於是就提著裙子追了出去。此時她身上這套衣裙是丫鬟們幫她選的,雖然飄逸但過於繁瑣,阿善沒走幾步險些被絆倒,她抓住容羨的胳膊,清澈的眼眸帶著幾分害怕。
“你、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眼看著這路越走越偏僻,阿善竟隱隱覺得有些眼熟。
在朦朧看到那座黑色閣樓時,阿善心裡一涼,幾乎是鬆開容羨轉身就跑。胳膊上的餘熱很快被風吹走,容羨停下腳步未追,隻是冷冷開口:“攔住她。”
嗡——
就在容羨話音落下的同時,一柄閃著寒光的劍從阿善眼前劃過。
阿善被迫停下腳步,看著眼前忽然出來的黑衣青年隻能往後退了一步,修墨不怎麼滿意,指著她威脅道:“回去!”
她就知道,容羨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她。
在走到暗閣門前時,阿善死活也不肯繼續往裡走了,她扒住門框仰頭看著容羨道:“你真的要把我關起來嗎?”
以前的害怕大多數都是裝的,但這次阿善的害怕是真的。
她怕極了那種黑暗又充斥尖叫的環境,容羨見她抓著門框的手指發白用力,麵無表情看著她道:“我告訴過你,不要逃。”
阿善搖了搖頭,再開口時嗓音裡帶了些哭腔:“我錯了好不好,我以後不逃了。”
這個時候暗閣的門已經被打開了,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裡麵都陰森森的沒有一點光亮。阿善不知是不是被嚇到幻聽了,隱約聽到一個男人痛苦的哀嚎,她雙腿一軟慢慢滑到地上,抱住容羨的腿顫著聲音道:“你不要關我好不好,我是真的害怕。”
容羨看著她仍舊沒什麼表情,索性直接將人抱起來往裡走。
砰——
隨著大門的閉闔,阿善劇烈掙紮起來,容羨抱緊她一路往下走,其實真正的暗閣指的並不是這座閣樓,而是這座閣樓下麵的地下暗閣。
一路上阿善一邊哭一邊掙紮,在容羨按開一間密室把她放下的時候,阿善推開他就要跑,被容羨一把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