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何要這樣做?”秦逍道:“他已經是王母會的人,東窗事發,自儘身亡,如果不是留下這封信,我們也沒有確鑿證據證明這件事情就是令狐玄在背後指使,他為何要出賣令狐玄?而且這封信是在幾年前就準備好,也就是說,他從一開始就有將真相稟明公主的打算,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陳曦此時倒是十分鎮定,反問道:“秦大人覺得是什麼緣故?”
秦逍並沒有回答,繼續道:“還有,如果他真的想要將真相告知公主,為何不早在幾年前便稟報,非要等到事情東窗事發過後?如果隻是為了坦白從寬,希望在事發後,供認真相求得公主寬恕他性命,他就更不應該自儘,而是等著公主看過這封信之後,再裁決他的生死。”
陳曦想了一下道:“也許這幾年他一直都被人王母會的人盯著,無論做什麼,都十分小心。他自己當然無法進京向公主稟報,他身邊隻有魚玄舞能得到他的信任,可是魚玄舞是他身邊的人,一旦離開蘇州,必然會被王母會的人注意到,所以他遲遲不敢派魚玄舞送信出去。或許他覺得,等到東窗事發的時候,王母會的注意力放到了內庫那邊,魚玄舞這邊就可以趁機離開蘇州。”
秦逍知道陳曦並非真的是這樣認為,而是對自己的疑問做出一個儘可能合理的解釋,這樣也是為了做出最終判斷前的推敲。
“但事實上魚玄舞並沒有順利進京。”秦逍道:“如果不是我們途中剛好遇見,魚玄舞就已經落入那幫人的手裡,這封信函公主也肯定是得不到的,汪鴻才多年的苦心準備,最終是功敗垂成。”頓了頓,才道:“這封信交待了內庫失竊的真相,如果事實如此,那麼公主必然大發雷霆之怒,朝廷也絕不可能允許太湖盜繼續存活下去。”
陳曦頷首道:“太湖盜控製方圓千裡的太湖,擁有數萬之眾,船隻數百,這樣一股力量,如果是王母會的人,那麼將對整個江南形成巨大的威脅,朝廷當然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江南是帝國命脈,一旦受到威脅,朝廷勢必不惜一切代價要將太湖盜徹底鏟除。”
“如果我們依照這封信作為此案的結果,呈奏上去,朝廷立時便要調動兵馬圍剿太湖盜。”秦逍肅然道:“少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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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並非我袒護太湖盜,而是僅憑一封信,就決定太湖數萬漁民的生死,事關重大,如果不能確定這封信的內容是真的,這封信決不可輕易送呈上去。”
陳曦凝視著秦逍,道:“秦大人小心謹慎,我也是這個意思。”
“所以我們必須要驗證這封信裡麵內容的真偽。”秦逍道:“首先便是要弄清楚,汪鴻才坦白真相的動機。”想了一下,才道:“汪鴻才因為家眷被令狐玄控製,被迫加入王母會,因此知道太湖盜成了王母會眾,令狐玄是苦海神君,這一點可以解釋得通。令狐玄掌握他家眷的生死,他迫於無奈,遵照令狐玄的吩咐竊取庫銀,而且拉上柴山河作為同夥,這也可以解釋。”
陳曦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要將這封信函呈送上去,就必須確定這封信的內容屬實。
“汪鴻才將這封信存放在無間當鋪,東窗事發後,讓魚玄舞帶著繡花鞋裡的當鋪票號前往京都,將這封信交給公主,從這裡開始,就需要解釋清楚了。”秦逍眉頭鎖起:“他的動機是什麼?難道真的對公主忠心耿耿?如果真的忠字當頭,哪怕是令狐玄脅迫,那也不可能背叛公主。他的信準備了好幾年,當然不可能是臨死前幡然醒悟,而是很早就有了這個計劃。”
陳曦微一沉吟,終是道:“這幾年他沒有輕舉妄動,一來是因為他掛念家人的安危,知道一旦自己將真相稟報上去,王母會那邊察覺之後,定會對他的家人下手。二來也是因為始終被監視,並無機會見真相秘密稟報上去。”
“那麼他如今借助魚玄舞稟報真相,難道不擔心令狐玄會殺了他的家人?”秦逍問道。
陳曦道:“因為他要保住一個人。”
“你是說他在京都為官的兄弟?”秦逍記得之前內庫統領薑嘯春提及過,汪鴻才還有一個弟弟在京都為官,而且是公主提攜上去。
陳曦緩緩道:“東窗事發,他罪責難逃,公主如果知道他是盜取庫銀的奸細,自然要取他腦袋,而他在京都那位為官的弟弟,肯定也要受到牽連。”
“所以汪鴻才希望自己這封坦白真相的信函,能讓公主網開一麵,饒恕他的弟弟?”秦逍道:“可是如此一來,他在太湖的家眷可就性命不保?”
陳曦也靠在椅子上,道:“內褲的事情敗露,汪鴻才對王母會來説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而且汪鴻才知道如此大案,公主一定會徹查到底,最終依然能夠將令狐玄揪出來,那時候朝廷圍剿太湖盜,汪鴻才的家眷成了王母會的信徒,也是難逃一死。他的家眷已經保不住,所以才想著保住自己的親弟弟,如此也算是為汪家留下一點血脈。”
秦逍微微點頭道:“這倒也可以解釋。事發過後,魚玄舞依然被王母會的人盯上,王母會肯定對汪鴻才並不信任,擔心汪鴻才留下證據揭露太湖盜,所以先是找到汪鴻才的住處,搜尋證據,沒能抓到魚玄舞,乾脆一把火燒了房子。後來他們發現了魚玄舞的蹤跡,見她離開蘇州,於是雇人在半道下手,阻止魚玄舞進京。”
“現在看來,大致的情況就是這樣。”陳曦頷首道:“那批失竊的庫銀,現在應該就在令狐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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