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聲音輕柔,沒有驚恐,沒有慌亂,就像是在訴說彆人的事情一般,可是聽在秦逍耳中,隻覺得背脊生寒。
“不要以為隻有我可以製衡夏侯家。”麝月輕輕道:“聖人如果想要製衡夏侯家,隨時可以扶起新的力量,譬如你秦少卿,隻要聖人願意,她可以在短時間內讓你手掌大權,讓你在朝中形成新的一股力量,然後再利用你掣肘夏侯家,繼續她的帝王之術。”
秦逍沉默著,片刻之後,才道:“難道去了沭寧城,就可以改變這個局麵?”
“隻是我最後的掙紮而已。”麝月苦笑道:“從蘇州離開,我沒有想過北上返京,因為我很清楚,即使能安然回到京都,結果也是生不如死。我唯一的機會,就是前往杭州,利用長孫元鑫的杭州大營做最後的掙紮。”目光從秦逍的身影移開,看向窗外,今夜月光清幽,淡淡的月光灑射在窗台上,她的聲音也是平靜如水:“其實我也明白,即使杭州大營真的在我手中,要平定江南之亂,也絕無想象中的那般簡單,而且夏侯家也絕不可能讓我扭轉局麵,我要親手平定江南之亂,難如登天。”
秦逍皺眉道:“公主,你是說夏侯家也會卷入此事?”
“杭州大營滿打滿算也隻有三千兵馬。”昏暗之中,美豔的公主殿下雙目銳利:“雖然目前還無法確定王母會到底有多大實力,但僅僅三千兵馬,根本不可能平息江南之亂,可是如果要調動其他各州兵馬,甚至就地征募兵勇義士,所需要的錢糧將是龐大的數目,我根本無法調動數目如此龐大的錢糧。”
江南的錢糧都在江南世家手中,而眼下的敵人恰恰就是江南世家,麝月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在江南籌集到可供平叛的錢糧。
“如果我還在京都,自然可以利用北院調動糧草。”麝月歎道:“可是如今我身在江南,北院爭不過戶部,而且這種時候,夏侯元稹在錢糧之事上也絕不可能任由北院擺布,隻要錢糧沒有準備好,朝廷就不敢輕易調動
(本章未完,請翻頁)
兵馬,到時候如果錢糧不足,出現兵變,後果不堪設想,所以聖人是否要調兵平亂,還要看夏侯元稹籌措錢糧的速度。”
秦逍冷笑道:“他當然能拖一時是一時。”
“不錯。”麝月道:“等到我回天無力,他再準備好錢糧,調動兵馬,甚至利用他的人前來江南平叛,那時候即使江南被平了,有功之臣也隻會是他們那些人,輪不到我。”
如果不是麝月坦誠心扉,秦逍還真想不到其中有如此門道,江南之亂,已經直接成為夏侯家與麝月生死較量的戰場,而且麝月明顯棋失一著,在這場爭鬥中處於絕對的逆境。
他現在終於明白,麝月為何沒有選擇轉道江淮北上,而是從一開始就堅持往杭州去。
她需要借著長孫元鑫手上的杭州大營做最後一搏。
如果能夠親自平定江南之亂,這位公主殿下的聲威必然大增,以結果而論,立下如此赫赫功勞的公主也將擺脫困境,到時候朝中也會有不少人為公主殿下歌功頌德。
可是正如麝月所言,這是最後的掙紮,想要平定江南世家之亂,何其艱難,以目前的情勢來看,和登天沒有什麼區彆。
“杭州已經去不了,公主的計劃無法實現。”秦逍歎道:“公主難道希望依靠沭寧城來翻盤?”心想蘇州已經遍布王母會眾,蘇州錢家手中更是錢糧充足,而沭寧縣董廣孝雖然堅韌,但整個沭寧縣城內也就幾萬百姓,除去老弱婦孺,即使所有青壯都效忠麝月,那也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可能與王母會一較高下。
麝月淡淡一笑:“唯一的指望,隻有長孫元鑫。我們去不了杭州,可是長孫元鑫卻未必不能前來蘇州。”
“公主的意思是?”
“如果讓長孫元鑫知道我被困在沭寧城,他一定會帶兵來救。”麝月抱著期望道:“隻要長孫元鑫帶兵前來,我還有最後一絲希望!”歎了口氣,道:“雖然希望渺茫,卻也是當下我唯一能想出的法子了。”
秦逍心想這確實是麝月在如此絕境下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也是最後的掙紮方式,隻是這樣的方法,也未必真的能夠實現。
麝月如今將最後希望完全寄托在長孫元鑫的身上,可是如果長孫元鑫沒有帶兵前來,那將會如何?兵部範文正被斬後,竇蚡上位,而竇蚡是夏侯元稹的人,也便是說,沒有夏侯元稹讓兵部下達調令,長孫元鑫有沒有膽量擅自調動杭州大營兵馬?
此外蘇州錢家已經明目張膽叛亂,杭州卻是江南世家的大本營,江南七姓之中,其中四姓在杭州,杭州是否也已經叛亂,目今還是一無所知,可是無論杭州世家有沒有叛亂,鎮守杭州大營的長孫元鑫當真敢撇下杭州帶兵離開?
長孫元鑫如果真的為了麝月擅自調動兵馬,即使最後真的救下了麝月,甚至以三千兵馬奇跡般平定蘇州,事後夏侯元稹以擅自調動兵馬的罪名壓下來,長孫元鑫也沒有好下場,如果杭州因為他的擅離職守而落入杭州世家手中,那麼長孫元鑫不但自己要人頭落地,隻怕整個家族也會遭受株連,長孫元鑫當真能夠為麝月不顧一切?
秦逍心中感慨,現在的局麵,麝月真的已經山窮水儘,走到了懸崖邊上。
(本章完),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