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普通的繆亞士兵, 還是士兵長, 他們熟知攻擊、傷害身體哪個部位會有什麼樣的現象。不多時,他們也得出結論。
“你們沒一個發現有人攻擊了福瑞?”士兵長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福瑞, 即非二十名進入人質裡麵搜查, 卻莫名死亡的繆亞士兵。
福瑞同個小隊的士兵臉頰劇烈抖動:“……沒有。”
他們什麼都沒發現!還是最後傑克出了事,他們才發現福瑞的異樣。
士兵長思考不過一瞬:“檢查福瑞的身體!”
要殺死他的士兵, 想讓他的士兵死於心臟破裂或者腦死亡, 總要……
“長官。”福瑞同小隊的士兵聲音都在抖, “我們檢查過了,他……沒有外傷。”
這幾句話通過耳麥傳遞到看守區所有繆亞士兵耳朵裡,所有人, 包括士兵長, 心裡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沒有外傷,卻殺死了他們身經百戰、萬分警惕的戰士?
開什麼玩笑!
“應該是‘特質’!”士兵長竭力讓自己的話聽上去足夠信服,“之前和現在發動攻擊的人應該不是同一個。”
畢竟一個動手後, 死去的人身上帶有明顯的外傷,以及冷兵器的痕跡,而現在這個, 直接搗毀了他們的大腦/心臟。
“現在動手的人無法大範圍大規模使用‘特質’!他/她絕對承受不住‘特質’所帶來的的負麵影響!”士兵長斬釘截鐵地說。
要是現在這個人能夠承受如此無聲無息地動手殺人帶來的影響,他/她怎麼會乖乖聽話,被帶到他們的據點來?
早在他們被星盜劫持的時候,星盜就失敗了!
士兵長的話有幾分道理,臉上抑製不住的出現恐懼情緒的數名繆亞士兵看上去鎮定了一點。
他們不怕有敵人,但未知的敵人手段詭異而莫測, 又沒有比較大的限製條件,這就讓他們很難辦了。
“敵人估測是一個團隊,彼此有一定程度的配合。”士兵長努力幫助士兵們濾清當前的狀況,“一個擁有讓人心生恐懼的‘特質’,一個可以隔空移動物品,還有一個可以隔空震碎人的臟器。”
“說不定這三人還有幾個幫助他們掩護的同伴。”
“其中,第三個人使用‘特質’一定有限製條件,或者不能超過一定次數,或者有距離限製,或者‘特質’擁有者本人無法長期負荷這份‘特質’。”
“聽著”士兵長煞有其事的分析,諾頓,諾頓樂了。
他扯了下嘴角,努力忍住在這種危機時刻笑出來的可能。
嗯,“動手”的的確是一個“團隊”,隻不過“團隊”裡隻有一個負責了讓繆亞士兵恐懼、用兩種不同方法擊斃繆亞士兵的主力未成年小姑娘,以及一個隻能拖後腿的他,還有一個沒有正麵出現,悄悄給他倆遞情報的遊魚。
士兵長:“我們的方案有效果,第二個動手的敵人不想傷害人質,沒辦法對人質種的我們下手,至於人質外看守的士兵,你們多警惕就可以避免突然出現的冷兵器。”
諾頓唇角上揚了一刹那,又被他拉平。
是啊,小姑娘心地善良,不想牽連無辜的人質,所有換了個方式搞你們呢。
……還讓小姑娘不得不認真起來,消耗變大,可惡。
士兵長:“至於第三個動手的人,我傾向於……”
“長官。”
士兵長的話冷不丁被一個聲音打斷。
士兵長平靜地看向發聲的方向。
這要放在以前,哪個士兵敢打斷他說話,他絕對會罰那個人罰得哭天喊地,可這會兒,士兵長突然就習慣了,甚至覺得一點不意外。
還是福瑞同隊的隊友:“長官……福瑞的死因,還有一種可能。”他盯著逐漸變得青黑的麵孔,“中毒。”
士兵長,還有許多士兵齊刷刷扭頭看被四名“人質盾”夾在中間的傑克。
“我命令你撕開他的衣服。”士兵長冷漠地對四名人質中的一人下命令。
被命令的人質:“……”
不等士兵長不耐煩地重複第二遍,那名人質轉身,忍著惡心、嘔吐的**,抬手唰地撕開繆亞士兵的衣服,括號,包括外套上衣和褲子。
迎著繆亞士兵們仿佛要吃人一樣的眼神,那名人質直挺挺地站著,理直氣壯地昂著下巴。
衣服包括了褲子!這是每個星際人都知道的道理!再說了,要不是怕汙染了部分未成年的眼睛,他連褲衩子都不想給身後的垃圾剩!
就算士兵長和繆亞士兵們想生吃了那名該死的人質,但不過幾個呼吸間,他們的視線不約而同的集中到傑克的軀乾上。
——以心臟為中心,濃重的青黑一點點往外蔓延。
敵人居然還用了毒!或者毒屬性的“特質”!
士兵長瞳孔驟縮,真真是那一刹那,他渾身上下的毛孔都向他發出警告。
這一刻,他的理智他對繆亞的忠誠他對完成任務的執念,都煙消雲散,他隻剩下求生的本能。
士兵長伸手,眨眼間緊緊攬住身邊的四名人質。
下一刻,他看著先於他的思想行動的手,立刻意識到要遭!
“自己站出來。”
士兵長聲音嘶啞到極致,但正是這嘶啞的聲音,拉回許多還活著的繆亞戰士的理智,他們摁在扳0機上的手驟然停下,他們瘋狂的壓抑著的情緒得到了發泄口。
——有什麼威脅到我們的戰士,威脅到我們的同胞的東西,消滅它/他/她,是最好的辦法。
這是所有繆亞士兵接受訓導時,第一節課上的內容。
可現在啊,他們不能殺人,起碼不能大麵積殺人。
他們有的,僅僅隻是不到一百個名額的死亡許可。
士兵長僅存的理智讓他竭力試圖扭轉當下的局麵:“要麼動手殺害我們的戰士的人,自己站出來。”
他抬起光子槍,杵在他身邊的一名人質頭上,“要麼,他死。”
剛才還在幸災樂禍地看死去的繆亞士兵笑話的人質,頭上冷汗唰的就下來了。
他這幾名敢反抗的同胞,衝著同胞為了不牽連他們,換了個人反抗的情況來看,應該,應該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吧?
應該不會吧?
他不想死,他是在出差的路上被擄走的,他的家人還在家裡等著他回去。
他不能死!
……
可是那幾名反抗的同胞也不該死啊。
他們還是他們獲救的希望。
他們是他們的希望啊,隻是這希望裡,能有他嗎?
一時間,腦袋被光子槍抵著的人質麵色扭曲,又哭又笑,神情詭異。
士兵長餘光瞥見人質扭曲的神色,表情平靜。
之前不用的威脅方式,現在卻拿出來,一方麵是他情急之下的說辭,另一方麵,也是在看到敵人換了個更不容易誤傷的攻擊方式,確認敵人心有顧慮,確認他大概率不需要殺很多人立威,以致於人質數量跌破上麵要求的數額之下,他才這麼做。
要是敵我雙方立場調換,他絕對不會因此妥協。
而看到這一幕的繆亞士兵心裡暢快多了。
這才是他們繆亞戰士應有的水平和風格!拖拖拉拉、這也顧慮那也顧慮,半點兒不像他們平時的行事水準!
繆亞士兵們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掃視所有人質。
接下來,是攻擊了他們的敵人主動站出來,還是被所謂的“同伴”舉報出來呢?
他們拭目以待。
“我數十聲。”
士兵長開始計數。
他數得不快不快,視線冷靜地環視一圈,首先注意士兵們的表情,確認他們大多沉浸在“往日風格”重現、沉浸在終於“扳回一局”的優勢裡。
然後,他快速但仔細地觀察人質,包括八十名“人質盾”,包括蹲下的人質們。‘’
用那樣詭譎手段殺人的,到底是誰?
他的視線掃過高大的男性,掃過颯爽的女性,掃過身形纖細的,掃過身姿窈窕的,卻從沒有在任何一個未成年、個子不及他腰高的孩子身上停留片刻。
艾維斯文明了解繆亞文明,繆亞同樣了解艾維斯。
艾維斯在擊潰“一級文明繆亞”中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繆亞文明也把艾維斯的相關製度、風俗研究得徹徹底底。
在他們看來,艾維斯人雖然腦子有點問題,但他們很多理念非常正確。
其中就比如說,未成年因為身體、心理等方麵的因素,99%都無法準確而精準地使用“特質”,他們需要經過漫長的學習生涯,才能一點點熟悉“特質”如何使用,才能一點點將“特質”開發到極致。
這一點,得到了廣泛高等文明的認同。
所以在繆亞人看來,未成年人,尤其是從外表看距離未成年還有好長一段時間的未成年,都不具備足夠的攻擊力。
所以看守區下方的繆亞次高級首領,詹妮弗直接忽略忒休斯可能出身高等文明的可能,甚至因為艾維斯人禁止未成年離開艾維斯勢力範圍星球,更沒想過忒休斯有可能出自艾維斯文明。
所以士兵長心安理得地忽視表麵上似乎體力不支的蘇璃,連帶著忽視要照顧蘇璃的諾頓。
諾頓換了個手,抱緊女孩,有心想問小姑娘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撐不撐得住,要不現在他開防具,把所有人質包進來。
但女孩閉著眼睛,沒有醒過來,更無法和他交流。
【這也算得上是好情況吧。】沒人交流,諾頓隻能找遊魚說話。
【……】遊魚就事論事,【通過微弱的脈搏震動空氣檢測,該名未成年女性心跳一直平穩,既沒有陷入“特質”過度使用而產生的心跳紊亂中,又說明她對現狀有一定猜測和推論,並未感到意外。】
——主人你看看這個又用毒又隔空移動武器到人關鍵臟器中的未成年,心跳都沒有快/慢一瞬間!她很危險!
諾頓隻“聽”他覺得好的:【做事前有準備,還有把握,好颯一小姑娘。】
遊魚:【…………】
這樣的主人,沒救了,等死吧,告辭……哦不,作為主人的伴生AI,它還真告辭不了。
完全忽視諾頓同意放它離開的事實,遊魚琢磨著琢磨著,決定之後一段時間裡,減少“睡覺”(休眠)的時間,多看著點兒它的主人,同時暗搓搓的建了個“矮高危任務檔案”。
“……五。”
士兵長在人質背後倒數,通過看守區內部廣播,讓他的聲音傳遍整片區域。
“四。”
隨著士兵長的倒數,首先是八十名被選中的人質,他們驚恐的看著不遠處的躲在“人質盾”後的繆亞士兵,驚恐地猜測要是那個人質死了,下一個會不會輪到他們。
“三。”
蹲下的人質們頻頻抬起頭,又飛快低下。
那一張張慘白的臉上,寫滿了對未來的絕望和惶恐,以及兔死狐悲的哀慟。
“二。”
士兵長的手指穩穩地扣住扳0機,整個人卻嚴嚴實實地躲在“人質盾”後。
“y……”
最後的倒數聲音剛開了個頭,隱隱炸響的轟鳴聲、翻天覆地一樣的震動從腳下傳來。
“啊啊啊!”
蹲著,擠擠挨挨在一起的人質們猝不及防,有摔了個屁股蹲的,也有東倒西歪直接倒在周圍人身上的,也有被旁邊的人壓得快喘不過氣的。
但還好,因為人質們基本都是蹲著的,就算有晃動,幅度、力度也不算太大,可以承受。
在而穩住身體的第一時間,幾乎所有人質伸長了脖子去看士兵長方向——
他平安嗎?
在震動產生的第一時間,腦袋被光子槍抵著的人質還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直到下一秒他站不穩,膝蓋一彎趴在地上。
趴在地上……
他眼睛一亮,沒有花時間去看身後的繆亞士兵長,在搖搖晃晃間,一個勁兒試圖遠離士兵長,遠離死亡。
不僅是他,所有八十名“人質盾”或早或晚都反應過來,齊刷刷地試圖跑開。
而人質們終究是普通人,和訓練有素的繆亞士兵差距過大。
在他們還站不穩、隻能雙手雙腳扒拉著前進的時候,繆亞士兵大多已經穩住身體。
士兵長看著逃脫的人質,眼神一厲,手指就要摁下——
“啪”。
爭先恐後遠離士兵長的人質們,在隔著重重障礙的陣陣轟鳴聲中,他們明明不應該聽到這聲墜落的聲響,然而大多人都聽到了,他們逃離的動作僵了僵,他們等了等,慢慢的,有人質慢慢回頭。
“……他死了。”
“他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