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太痛, 太恨。
無論是已被指點的“平民”、沒有任何特殊身份的“無為者”, 還是暫時選擇觀望, 沒有申請第一批改造的“貢獻者”。
他們的眼裡喊著深刻的淚與痛, 眼底氤氳著刻骨的恨。
——那位不成人形、最後消失在白色房間裡的屏幕外的“人”，不是個例。
無數勇者踏著“它”走過的路, 失去作為“人”的資格，失去自我, 失去理智，最後又如“它”一般, 消失在所有人麵前。
他們失去了親人、朋友、愛人，失去了值得敬佩的先驅者。
所有非第一批改造貢獻者的地球人類，看著這一切的一切，心中升騰起永不停息的炙熱的火焰，卻隻能無能為力的靠在牆壁上。
他們能做什麼嗎？
有什麼是他們可以做的嗎？
無數痛心、悲慟的人在心裡呐喊, 看向繆亞的有意無意的視線裡藏著森然寒意。
繆亞依然沒有把地球人的恨意放進核心計算區域計算。
它“凝視”著某項儲備量。
“清洗液已使用80%。”
人類眼睛裡泛起希望。
清洗液快用完了, 那是不是說明，這一批次的“清洗”即將結束？他們還沒有失去人性的同胞，是不是活了下來？
然而下一秒，繆亞的話再次擊破人類的希望。
“地球人平均身體素質過低，為了保證清洗時間到位、流程完整, 經主人批準, 準備接通清洗液2號儲備罐。”
怪異的、扭曲的欣喜停在不少人類臉上。
“艸踏馬繆亞人故意玩兒我們？”有的性子暴的人類脫口大罵。
通過直播看到這一幕的繆亞人覺得他們可冤了：明明是你們Z-16783號星球土著身體素質太差，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繆亞人不高興，繆亞人不想背這個鍋, 特彆指示繆亞去澄清，但效果嘛，可想而知。
“發生了什麼？”
繆亞高層終於被驚動，他們注意到清洗液的快速消耗，吩咐繆亞調出耗用情況。
“1號實驗艙所用清洗液占所有用量的70%？”
·
數光年之外，倫比得星球。
“搭，搭檔，我剛才沒聽錯？”
安德魯，酒量不行的資深酒鬼，硬是在搭檔說要退出海鯨，退出所屬傭兵團後，退出和他的搭檔後醒過神，大著舌頭結結巴巴地問。
“你剛才是在開玩笑吧？”安德魯右手趴著在布滿夜色的街上快速奔跑的搭檔，左手使勁兒敲腦袋，“我們海鯨是星際最頂尖的傭兵團，團長性格好，團裡氛圍更好，每個人工資還高，我想不出理由退團。”
雖然身上扒著一個壯漢，忒休斯的行動沒有受任何影響。
“我不是開玩笑。”他淡淡地說。
安德魯腦子裡那根弦一下子崩了：“哪個心思歹毒的挖你？說！我和團長他們先去把那人宰了！”
知道這人大多時候不靠譜，但沒想到這麼不靠譜，忒休斯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安德魯繼續道：“搭檔，我們是最佳搭檔，橫行賞金任務無數年，配合默契，搭檔你怎麼忽然就不想和我組隊了？我哪兒惹著你了？”
安德魯碎碎念了很久，忒休斯在輕輕說了幾個字：“我要去找我妹妹。”
作為忒休斯最佳搭檔（自認），安德魯自然知道搭檔一直在找妹妹，聞言他利索接上：“找妹妹有必要退出傭兵團？你在海鯨了，大家對你妹妹才更上心……”
安德魯猛地閉上嘴，眼底帶著一絲迷茫。
他在海鯨這麼多年，他當然熟知海鯨各項規定，他也終於從記憶裡扒拉出來，忒休斯退團的唯一可能的理由。
倫比得星球是海鯨傭兵團的固定補給點，今天忒休斯兩人去清吧散心，也是因為海鯨剛好降落補充必需品。
很快，沒過幾分鐘，忒休斯順利返回海鯨的大型穿梭艦，找上團長。
安德魯？在上穿梭艦的第一秒，忒休斯就把人丟艦上不管。
“團長，我申請退出海鯨。”
跑了幾十公裡，忒休斯大氣不喘，眼神一動不動的凝視海鯨團長，語氣淡然，好像他說的不是海鯨曆史上幾十年都不曾出現過一例的主動退團。
海鯨團長驚訝又敏銳地問：“遇上什麼事？”
忒休斯沒說話，而是把一張早就填好的退團申請表拿出來。
——那是他加入海鯨的同一天，向團長索要來的退團申請表。
海鯨團長顯然認出了這張申請表的來源，他定定地看了會兒忒休斯，半晌接過，緩慢而鄭重的寫下他的名字。
【科諾·耐西斯】。
——以“科諾·耐西斯”之名，解除與“忒休斯”的契約。
忒休斯收好申請表，表情不變，又遞出一張任務發布書。
“任務：保護我妹妹，保護她回到我認為的安全領域。”
“任務等級：次高級保護任務。所有海鯨傭兵團成員必須以性命保證我妹妹的安全，無論遇到怎樣的對手，無論海鯨傭兵團是否折損慘烈。”
“賞金，一個被星際聯盟承認的，宜居、無智慧物種生活的星係。”
“接嗎？”
耐西斯眼裡閃過濃濃的震驚、慎重，他思忖片刻，問了個問題。
“隻用保護你妹妹，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