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景明這般誇讚, 反而令溫慎之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雖說他知道延景明說的話並沒有那方麵的意思,延景明隻是誤會了“不行”和“很行”這兩個詞的含義,可他聽延景明如此誇他, 就完全控製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更是抑不住心情愉悅,隻覺得延景明話語之中“我家太子”那四個字, 可實在是悅耳極了。
此刻他們在宮道正中,延景明的聲音又那樣大,隻怕附近的宮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哪怕溫慎之心情極佳, 他還是輕輕扯了扯延景明的衣擺, 讓他將腦袋縮回來,不要再與溫徽守過多爭執, 以免將事情鬨得太大,引起宮中其他人——特彆是忠孝王注意。
可溫徽守被延景明這一串連珠炮般的話語氣得不清, 他可比溫慎之氣盛, 這氣一上了頭便顧不得體麵,恨不得追著延景明逼問,大聲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延景明:“誰胡嗦八道了!泥就素不行!”
溫徽守:“我才沒有不行!”
延景明:“窩們太子比你行多了!”
溫徽守:“我我我……”
延景明:“他長得比泥好堪!”
溫徽守:“你你你……”
延景明:“射箭也比泥厲害!”
溫徽守:“那那那是一時失誤!”
延景明得出最後結論:“窩們家太子——他最行了!”
話音未落, 延景明已噌一下鑽回了馬車中去, 他母妃告訴過他,吵架這種事,一定要見好就收, 隻要將對方氣得暴跳如雷, 而自己得了上風, 那就立即尋個地方躲回去, 無論如何不要理會此人接下來的言論, 隻要不理會,就能讓這人的憤怒失勢更上一層樓。
他回到馬車之中,讓秦衛征快些駕車返回東宮,絲毫不理會回過神來的溫徽守在外如何,可這一回明明是他吵贏了,可他卻始終開心不起來,抱著雙臂氣呼呼坐在馬車內,腦內還全是方才溫徽守所說的話在回想。
他就是想不明白,大盛皇宮內的兄弟關係怎麼能這麼差……不,其他皇子公主都是好人,就這個二皇子溫徽守,他到底為什麼這麼討人厭 !
溫慎之看延景明一副還在生氣的模樣,便忍不住唇邊笑意,他出言安撫,同延景明道:“你不必與他計較。”
延景明更氣了:“可素他罵泥!”
溫慎之便又道:“不與蠢人論長短。”
延景明:“……”
溫慎之簡單一句話,延景明忽而便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像好了一些。
他點了點頭,覺得溫慎之說得一點也沒有錯,可卻又忍不住嘟囔,道:“他不是泥弟弟嗎?他怎麼能這樣對泥!”
這話一說完,溫慎之還未回答,延景明自己心中倒已經先一步得出了答案。
延景明覺得,這一定是因為溫慎之的病。
他和阿兄關係極好,自然無法同中原皇室的關係進行對比,可阿兄曾同他說過,草原上的許多動物都以強者為王,譬如獅群,若獅王年老亦或是生病受傷,獅群中就會有年輕雄獅試圖挑戰他,以此推來,這不就是溫徽守在做的事情嗎?
既然找到了問題所在,延景明便覺得,自己應當有辦法解決它了。
溫慎之仍在為延景明替他說話而欣喜不已,他笑吟吟看向延景明,正要開口問一問延景明為何要替他說話,延景明已迫不及待冒出了下一句話來。
“窩知道了。”延景明認真篤定說,“他這麼罵泥,一定都是因為泥生了病!”
溫慎之:“……”
話雖沒錯,可從延景明口中冒出來,就是很讓溫慎之心慌。
延景明:“隻要泥的病好了,他就不會再罵泥了!”
溫慎之:“這倒也不一定……”
他匆匆想要打斷延景明的話,依他所想,延景明接下來一定會想辦法替他治病,好讓這危機消失在萌芽之中,可西羯人的治病方式還有什麼?到頭來不都是讓他在花園長跑嗎!
可溫慎之還是遲了一步。
延景明認真握住了溫慎之的手,說:“回去後,窩們就去見見阿廖莉吧!”
溫慎之:“……”
延景明:“隻要好好鍛煉,泥一定會康複的!”
……
溫慎之被延景明拖到了美人們的住處。
他不想來,可是延景明的力氣真的很大,他不得不來。
昨日延景明因臉上的紅痕汙跡未曾出門,這些美人得了一日休息,今日好似已恢複了一些,總之是比剛被延景明折磨過時的樣子好多了,可延景明一出現,他們便忍不住害怕,隻有阿廖莉依舊很開心,延景明來了,她終於又可以和大家一起運動了!
溫慎之一點也不想動。
延景明拽著他跑了幾步,四周美人兒唉聲歎氣,一時怨氣衝天,這些人中,一半覺得延景明多少還算是個好人,又伺候多了宮中的主子,習慣了逆來順受,鍛煉身體總比受罰要好,這些人自然不會有多少異議,而剩下的又心懷不軌,眼見著太子也在此處,便想著無論如何得給太子留下一個好印象,自然更加賣力。
而落羽正巧是夾在這兩種人之間的人。
如今的他,好像已大致看清了延景明的本質,覺得這位太子妃應當不是什麼壞人,至多隻是西羯習俗與中原不同,太子妃總是照著西羯的習慣辦事。
而他也還記得榮皇貴妃的囑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