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衛征遠比宮中侍衛來得要快。
延景明很生氣, 他幾乎將那幾個刺客都抓起來揍了一遍,待秦衛征趕來時,已沒幾個刺客還有力氣說話了。
這場麵實在眼熟, 好像每次延景明逮著刺客後都會來一次,秦衛征不免沉默,隻不過今日他可來不及顧及這些刺客如何, 他擔心殿下是否受傷, 急忙趕至溫慎之身邊,確認溫慎之安全無虞後,方才鬆了一口氣。
宮中其他侍衛也終於趕來此處, 接手此事, 又有人將此事上報到了天子處。
宮中遇刺本是極為少見的事情,又極為嚴重, 隻怕會有不少人因此受罰, 眾人驚慌失措,溫慎之卻在看著延景明。
方才打鬥, 延景明受了些小傷, 並不嚴重, 可他蹭紅了一片手背,還抱著自己的斷劍, 擰著眉心,好像傷處頗為疼痛,而他正在極力忍耐。
溫慎之便喚來了太醫, 親自為延景明上藥, 他頭一回發覺自己的病竟然如此不便,若非如此,他還有自保之術, 也能助延景明一臂之力,而今他卻同個廢人一般,隻能眼睜睜看著延景明為他受傷。
他看延景明眉頭緊皺,忍不住低聲詢問,道:“很疼嗎?”
延景明:“啊?”
延景明一臉茫然。
他抱著斷劍,本在認真思索這劍斷了後他該換個什麼武器,正想到改造加工後做個流星錘似乎也挺不錯,那溫慎之忽而捧起他的手,問他疼不疼,延景明順著他的目光往自個手上一看,才發覺自己方才不知何時被蹭傷了手。
這種小傷,他並不在意,便隻是隨意擺了擺手,而後神秘兮兮問溫慎之:“這把劍……能改成流星錘嗎!”
溫慎之:“……”
……
溫慎之直接讓秦衛征為延景明挑選了一柄趁手的流星錘。
他心想,延景明好歹也是個異族美人兒,在腰間掛個碩大的流星錘,著實不太美觀,便讓秦衛征挑了個美觀好看的,鏈條銀白,錘身還有鍍金紋路,延景明拿到手上,欲言又止,想了半天,也隻是對溫慎之笑了笑,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中原人的武器,果然還是太脆了。
這麼細的鏈條,延景明總覺得揮幾次便要斷,可一時之間,的確也難以找到更趁手的武器,第二日又要離京,延景明隻得繼續沉思,一麵在心中構想,在中原這些脆弱的武器之下,是否還有些其他可能。
譬如說……若那柄劍,從劍柄到劍身均是一體,不,應該是從劍柄到劍鞘均是一體,外表看起來是中原人最喜歡佩戴的配劍,美觀好看,可卻是實心的,隻要他一掄起來,和大鐵棒子沒什麼區彆,還不用擔心會斷。
延景明覺得自己看到了新的希望。
他不認識中原的鐵匠,便隻好同溫慎之比劃,問溫慎之能不能幫他弄一柄這樣的劍來。
溫慎之一向驚歎於延景明的想象力,他應了此事,一麵又忍不住——想不到他臨行前的最後一夜,竟然是這麼度過的。
……
待一切處理妥當,聖上降旨令禁軍護送溫慎之回東宮休息,又派人加強東宮防守,一行人浩浩蕩蕩返回東宮後,溫慎之卻又想起了一件事,將秦衛征喚到近旁,不由蹙眉問:“秦衛征,上次那些刺客呢?”
秦衛征一怔。
“屬下未能從他們口中問出主使……”秦衛征小聲說道,“殿下放心,屬下回去之後,必然——”
“前些時日左瞿遇險,你偷懶了吧?”溫慎之笑吟吟打斷他的話,“也罷,你這幾日再回去好好問問,孤不想再催你第三回。”
秦衛征:“……是。”
可待秦衛征走了,溫慎之卻又微微蹙眉,隻覺得此事著實有些不太對勁。
他很清楚秦衛征的性子,秦衛征不可能因為左瞿出事便如此玩忽職守,他不知秦衛征這些時日究竟是怎麼了,好像事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甚至他再仔細一想,便又發覺……
這幾次刺殺,為何秦衛征總來得那麼巧?
溫慎之思索此事,沉默不言,延景明以為脆弱的中原人受了驚嚇,忍不住湊上前來,正欲開口,溫慎之忽而問他:“你覺得刺客是什麼人?”
延景明:“……”
延景明答不出來。
他認真想了好一會兒,隻覺得在他來中原後認識的人中,看起來最凶最壞的,也就隻有溫慎之的皇叔了,他遲疑片刻,想要開口,問:“難道是泥——”
溫慎之:“不是皇叔。”
這刺客手法如此粗糙,一點也不像是忠孝王的手筆,若是他皇叔想殺他,隻怕他死到臨頭都不能有所覺察。
更何況最近皇叔一直在叮囑他注意安全,就像是……他早知道會有如此一遭。
溫慎之微微一頓,心中已有了些想法,再看延景明絞儘腦汁極力思索的神色,他忍不住笑,再伸手摸一摸延景明的腦袋,道:“今日早些歇息,待到了明日,父皇應當還要再見一見我們。”
……
溫慎之猜測不假,第二天他們還未動身前,皇帝又召他們去太極殿,同他們見了一麵。
這一回天子形容嚴肅,也終於有了些一國之君雷厲風行的模樣,他已聽聞了近日溫慎之接連遇刺,雖還未查明幕後之人,卻也應格外注意。
他喚來數人,說是他身邊的親衛,專司隱蔽護衛一職,平常不會現身人前,他要讓這幾人跟隨溫慎之一道離京祭拜,而後又替溫慎之做了決定——他拍了拍手,從旁走出一人,同溫慎之穿了一樣的衣服,連麵容聲線都有些相似,溫慎之微微一怔,皇帝便又開了口,道:“讓他先代你出城,你今日稍後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