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遲朝轉頭就走, 不再糾纏,毫不拖泥帶水,也沒有半點猶豫。
暗衛首領才略微鬆了口氣, 一麵不忘同延景明道歉,道:“太子妃,屬下的師兄——”
延景明替他說出後半句話:“實在很有毛病。”
暗衛首領深表讚同。
他師門中幾人, 屬他大師兄最為古怪, 隻不過他們相處時日長,他早已習慣了大師兄的奇怪作風,也實在整治不了大師兄。
——直到今日。
他覺得他得好好感謝延景明, 這著實是為他出了一口自小以來的惡氣, 可他不過方出口道謝,延景明已擺了擺手, 打斷了他接下來千言萬語的感謝。
“米有關係, 泥師兄尊的太奇怪的。”延景明扶著下巴,雙眉緊蹙, 道, “窩總覺得他很像是……”
他一頓, 想起自己阿兄常常翻看的那些畫冊,除了在床頭擺放他經常瞥見的那些之外, 阿兄還有一個小盒子,專門來存放不宜為外人所見的、場麵過於激烈的畫冊。
那些畫冊阿兄都鮮少去看,隻說是在市場上看見便買回來了, 翻過一次感覺並不適合他, 也不好叫其他人看見,因而才收在了小盒子中,直到有一日延景明閒著同阿兄玩鬨, 不慎踢翻那盒子,從中掉出畫冊,延景明才知道……
這種事,竟然還有這樣的玩法。
延景明恍然大悟,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楊遲朝是什麼樣的人。
他二話不說便朝溫慎之屋中跑,他相信溫慎之一定對這種事情極為了解,他想去同溫慎之求證。
隻是他拔腿跑得突然,將暗衛首領都嚇得一怔,急匆匆跟上他的腳步,二人先後到了溫慎之屋外,延景明砰地推開房門,往內一湊,開口大喊:“窩有一件事——”
溫慎之正在宮人協助之下將繁瑣至極的衣服穿到一半,被嚇了一跳,慌忙回首,以為是出了什麼驚天大事。
延景明一看屋中竟有這麼多人,下意識便將接下來要說的話全都咽了回去,還緊張搓了搓衣角,絞儘腦汁編造出新的謊言,一麵小聲嘟囔道:“內個……內個內個……窩想問問,窩待會兒和泥一個馬車嗎?”
溫慎之:“……”
……
延景明如願以償,與溫慎之待在了一個馬車裡。
如今他也換上了那層層疊疊好比硬殼一般的衣物,被迫挺直了腰,僵硬坐在溫慎之身側,等著溫慎之同馬車外的國師說完話,放下車簾,他才好將自己剛才所發現的一切告訴溫慎之。
國師廢話實在太多,耐心囑托了半晌,又往溫慎之手中塞把玉柄拂塵,說是溫慎之應當帶著此物,方才宮人忘記了,這才轉身離開,到了一旁的另一輛馬車中去。
延景明鬆了口氣,剛要開口同溫慎之講一講自己驚天的大發現,那秦衛征又挑開車窗的簾子,朝著馬車之內看來,一麵低聲同溫慎之道:“殿下,諸大人讓屬下來問您,那日劫道之人,應當如何處置?”
延景明:“……”
延景明著急。
延景明簡直恨不得立即抓住溫慎之的胳膊,再將秦衛征的腦袋推出去,可他也很清楚,秦衛征此刻同溫慎之說的是正事,他無論如何不該在正事上打攪二人,他隻能閉上嘴,委屈不已得揪住衣袖,乖乖坐了回去。
溫慎之聽完秦衛征的話,微微頷首,回答:“放了他們吧,都是些可憐人。”
秦衛征卻又問:“可他們回去之後,若是再鬨事……”
溫慎之歎了口氣,道:“先讓他們回去,你再將此事與他們說明,同他們允諾,知州不會再逼他們上山尋藥了。”
秦衛征:“是。”
溫慎之又道:“他們所求不過如此,隻要知州不去逼迫他們,他們應當便能安分上一些時日。”
隻不過他也知道,此舉治標不治本,隻要他父皇繼續如這般沉迷長生之道,今後這天下遲早還會再亂,遠比今日要亂。
溫慎之知道自己應當勸說父皇停下這幾乎已算得上是禍國殃民的行徑,可他雖是太子,在父皇麵前卻著實說不上什麼話,他很清楚父皇不會聽他勸告,也明白若非有什麼【】的震動,隻怕父皇是要將這一條路走到黑了。
溫慎之看上去還想與秦衛征再說些什麼,可車馬隊伍將行,四周人多口雜,他便擺了擺手,讓秦衛征暫先推開,等途中休息周遭沒有外人了,他再來同秦衛征說明此事。
秦衛征終於領命而去,延景明這才找著了機會,可以同溫慎之仔細地說一說暗衛首領的大師兄。
延景明迫不及待清了清嗓子:“窩有件事想問泥。”
溫慎之會搜狐同他微微一笑,道:“你都從早上憋到現在了,說吧,有什麼事。”
延景明擺出一副認真神色,極力使自己的態度與語調都充滿了學術的嚴謹,而後方才開口詢問,道:“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有一種人,會有特殊的癖好,很喜歡彆人打他。”
溫慎之可沒想到延景明會問這種問題。
他一時之間並未回神延景明話中的含義,一時還有些疑惑,不由反問延景明,道:“原來世間還有這種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