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人都下去一個多小時了。
水電乾部罵罵咧咧。
“媽的,死路上了?朱濤!你幫方指揮看著裡麵的情況,隨時預警!我上去看看!”
下麵的方淮,這才直起身子,看著上麵。
“黃隊,彆費這勁了,洞口有人守著,你們的人被我扣了,出不去,你也出不去,好好在這兒幫我看著吧,再走,接石頭的人都沒了。”
上麵的黃隊長臉黑了:“方指揮,你這.指揮部沒有下命令讓這麼乾啊!”
方淮反問:“你叫我什麼?”
“方指揮。”
方淮這才嗬嗬笑著把吊籮筐的繩子拉了拉,道:
“這不得了嘛!我下命令就行了,來,接石頭!”
半個多小時後,專家來查看情況的時候發現不對,常總還是收到消息來了。
“方淮!你在下麵乾什麼?滲水!你看不到嗎?瞎整!趕緊給我上來!”
方淮抬頭,看了一眼牆上貼著的標尺,動作卻更快了。
“常總!隻有三米左右了!你再給我五個小時!我保證挖到通道口!”
“不行!趕緊給我上來!”常總堅定拒絕。
旁邊的一位專家也道:“方指揮,你先上來!這個洞也不是挖不成!等你上來,我們現在調用固化劑,用固化劑覆蓋牆麵以後,再下去施工,就要安全得多!”
方淮這才停了手,抬頭,皺眉道:“有這個方法?你怎麼之前不說?”
專家歎了口氣:“貴啊.哪用得了這麼大的麵積??而且有毒!得充分通風以後才能下去施工!”
方淮和何誌軍對望一眼。
有毒,倒不是解決不了,背氧氣帶防毒麵具就行了。
“固化要多久?”
“加上塗刷,頂多七八個小時!”
專家實際上已經說短了時間,方淮卻立馬又低頭繼續乾了,一邊挖土一邊道:
“七八個小時,我都到了!常總!下麵的人現在整整困了接近100個小時了!我沒這時間等了!”
常總看他油鹽不進,罵道:“你慌什麼?下麵的人不是有水源嘛?渴不死!四五天,人還能餓死?”
方淮抬頭,認真道:
“要是塌了,過不來呢?沒水,能活多久?而且礦裡流出來的是啥水?
重金屬嚴重超標!還可能有大量病菌!喝多了是要死人的!一旦感染,沒有救治,得在裡麵活活疼死!
27條命啊!常建民同誌,你負得了這個責任?!”
方淮的大喝,引起了上麵好一陣沉默。
跟著下來的二中隊的官兵,乃至旁邊的何誌軍心裡都砰砰砰地跳。
心慌。
你特麼說就說,提人家名字乾啥?這這這麥穗啊!
不過,方淮一到大事就是一副狗臉,六親不認,二中隊的都習慣了。
上麵的常總,也被這話震得遲疑了。
半晌,咬牙道:“把專家團全部叫進來!給我想辦法!加固這個洞!!方淮!我就給你五個小時!超過時間,抓我也要把你抓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無比珍貴。
常總給了五個小時,而洞口的情況,卻並沒有給足他們五個小時。
一些濕潤的泥土,隨著下麵不斷的震動,已經有些鬆落了。
“咚”的悶響,一個土塊砸到了盾牌上。
這已經不是第一塊掉下來的東西了,情況已經是危險無比,隻是方淮壓著何誌軍,不讓他跟上麵說。
已經第五天了,要是失敗了,下麵的生機又要少三成。
“快點,快點,你乾好幾個小時了,要不我來?”何誌軍也忍不住有些心慌地催促道。
上麵的洞口,已經成了遠處的一道光亮。
“我知道,我知道,好好守著。”
方淮說罷,拿著鏟子一頓刨。
忽然,他的手停了。
身子往下一躬,用手刨了刨地麵,仔細看著。
沒兩秒。
“嘿嘿嘿嘿.”
方淮抬頭,跟個精神病人似地笑著,灰黑交雜的臉上,露出一排亮白的牙齒,指了指泥土下的灰色混凝土,跟小孩子炫耀玩具似地道:
“看,通了。”
“突突突突.”
方淮再無顧忌,對著下麵一頓猛鑿。
何誌軍也對著上麵大喊:“快!!袋裝牛奶,麵包!”
“啥?”上麵傳來的聲音都略有回聲。
何誌軍這才想起用對講機。
“通了!通道有塌方風險!我們馬上要下去!趕緊丟點吃的下來!”
上麵聽清何誌軍的話,瘋了。
井上常總的聲音,激動得穿透了鑿岩機的聲響。
“快快快!通了!快跟總指揮部報告!”
“麵包!牛奶!”
“放安全繩!腰帶!有人,活著!”
“都活著!”
歡呼聲,同時在方淮何誌軍的頭頂和和腳下響起。
“我沒看錯哇?有人來了哇?”有的礦工也在用儘力氣地喊,生怕是幻覺。
方淮發現人的過程,並不蹊蹺離奇。
他剛把水泥頂板打開一個口子,就聽到了有人在喊,事實正如方淮所料,下麵的礦工,都在放水平硐附近。
方淮探頭下去,打開頭燈,發現至少十幾二十雙明亮眼睛的時候,興奮得有些頭暈眼花。
也有可能是連續挖了幾個小時,累的。
“讓開!下麵的人,全部讓開!”
方淮起身,拿起鑿岩機把下麵擴開,便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第一句話,便是出聲安慰。
“不要怕!我們來救你們了!”
話音一落,周邊頓時響起了一大片哭聲。
“嗚嗚.你們咋個才來嘛.”
方淮用頭燈照耀周圍一看,泄水管道和水渠兩邊濕漉漉的地麵,十幾個人站著坐著躺著,皆是抱頭痛哭。
也有幾個躺著沒動靜,看樣子已經昏迷了。
有兩個還有力氣跑過來圍在他身邊的,則是緊緊抓著他的兩隻手臂,貪婪地盯著洞口的亮光。
“咋個出去,咋個出去??”
“莫慌!”方淮出聲穩定著他們的情緒,隨後對著上麵喊:“把吃的遞下來!”
20分鐘後。
“不要踩牆,讓他們把你拉上去,聽到沒有?”
“要得,要得!”
何誌軍和方淮交代著一個男人,隨後給他拴上安全腰帶和安全繩,用對講機呼叫,把他送出洞口。
有八個人被救出去了。
所有醒著還有力氣的人,都吃完了麵包,在倆人旁邊期待著重見天日。
但這一次,這個男人上去的時候,安全繩一個晃動,男人慌忙之中踩了一腳牆,還朝著並不規則的牆邊一塊露出一截的大石頭蹬了好幾下。
下麵觀望著的何誌軍頓時表情驚呆,嘴唇快速抖動發出恨鐵不成鋼的字符。
“完,完完完,喊他不要踩,我尼瑪,要完,讓開!”
一瞬間,上麵本就不穩固的土牆,塌了。
何誌軍把周圍兩個礦工推開前看到最後的畫麵,是大石頭帶著一大片泥土墜下來。
“通!”
轟隆隆地井道塌方,呼嘯而至,光源瞬間消失,上麵再次被完全覆蓋。
對講機裡傳來聲音:“塌方了!人有事沒有?”
“完咯!完咯!又塌咯!”一名礦工驚恐地叫著。
“方隊!沒事吧!”
“沒事,石頭沒砸下來,砸混凝土頂板上了。”
隨後,是何誌軍的罵罵咧咧的聲音。
“喊他不要踩!不要踩!不聽招呼!報告指揮部,人沒事!”
一陣沉默。
周圍,又有了哭噎:“怎麼辦?這下怎麼辦啊”
氣氛,驟然陷入緊張。
噠。
方淮的頭燈打開,周圍又有了光亮。
“剩下19個人,都在這兒了吧?都活著沒有?”
一個剛癱在地上的礦工瞬間又爬起來道:
“都活起滴!活起滴!”
“那就好!”
方淮這才看了看地上的麵包牛奶,還有些七零八碎的小零食,水果糖什麼的,明顯是戰士們緊急之中把自己隨身帶的吃的都丟進去了。
走到牆邊靠下,麵帶輕鬆地笑道:
“有一筐麵包牛奶,還少了八張嘴,怕什麼?歇一會.等著上麵的人來救!何誌軍,你發一下.”
說著,閉上眼睛,漸漸似真的睡著了。
礦裡剩下的礦工們,也因為這輕鬆的話語,逐漸安靜了下來。
何誌軍拿起地上的牛奶麵包,有些怔怔地看著倒頭便睡的方淮。
“誒,你真的睡得著啊!”
地上的方淮卻毫無動靜。
何誌軍忽然想起,四天了。
四天多的時間,對講機裡指揮的聲音,好像一刻也沒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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